处理完笔仙程序的事情之后,我原本是想去山里好好待一段时间。
当做闭关也好,偷懒也罢。
总之那个时候,我对无孔不入的杀机道开始有些厌烦。
甚至有一些害怕。
我害怕下一个委托的背后,又和杀机道有什么关联。
可偏偏我又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些什么。
弄得我无从下手。
但人就是这样,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我收拾好户外露营的装备,准备进山里静个三、四天的时候,有人给我打了电话。
来电显示的是吉州?城市的手机号码。
我一开始以为这是个诈骗电话,所以就没有接。
直到这个手机号给我发了条短信。
短信的内容里包括了我的姓名、住址,以及我的职业。
于是我赶紧给回了过去。
电话里,他说他叫“王鲁”,是天威方的渠帅。
说实话,当时我听他自报家门的时候,恍惚间有一种回到了东汉末年的感觉。
自从吴铁头事件之后,我第一次听到杀机道这个组织源于当年的张角。
我就把那段所有记载的历史都读了个遍。
在《后汉书·皇甫嵩传》中记载:
“……十余年间,徒众数十万,连结郡自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之人,莫不毕应。遂置三十六方。方犹将军号也。大方万余人,小方六七千人,各立渠帅。 ”
也就是说,当年的张角将教徒按地区共置为三十六方,每方设一“渠帅”为首领。
而这三十六的数字就极有意思。
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
道门认为,北斗丛星中有三十六颗天罡星。
且每颗天罡星各有一个神,合称“三十六天罡”。
北斗丛星中还有七十二颗地煞星。
每颗地煞星上也有一个神,合称“七十二地煞”。
我们熟知的华夏四名着中的《水浒传》,就将一百零八位好汉分为“三十六员天罡”、“七十二座地煞”。
《宣和遗事》前集中所述:
“天书付天罡院三十六员猛将﹐使呼保义宋江为帅。广行忠义﹐殄灭奸邪。”
在《水浒传》第七十回中有明确写明:
“三十六天罡临化地﹐七十二地煞闹中原。”
而在民间中,也有三十六天罡常与二十八宿、七十二地煞联合行动,降妖伏魔的传说。
张角所创立的太平道,把教徒按照地区共置为三十六方,有一种说法是他根据黄帝定城市而来。
相传黄帝战败蚩尤之后中原统一,
将神州天下划分为三十六个城市,按照三十六天罡星取名。
而张角也按此法,划定教徒地区,取名为“方”。
每方设立一名统领,唤为“渠帅”。
渠帅一词,出自《史记 司马相如传》。
意思是魁首、首领。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种设置竟然从东汉末年延续至现代。
所以我有恍如回到了东汉末年的错觉。
在电话里,王鲁没有说明他的目的。
只是跟我约好了时间和地点,说要亲自见一见我。
他在电话里的态度,给我一种居高临下,就连要求见我都像是他纡尊降贵怜悯我一般的感觉。
以我这个汉子的臭脾气,我肯定是懒得搭理他。
可他最后一句话让我不得不答应下来。
他的意思是,我破坏了他们的计划,如果我不去见他,他就会从我身边的人下手。
我虽然没有直接跟杀机道的人打过交道。
但通过几件委托,以及崔叔和我师父所说,我也明白杀机道的人做起事情来没有任何的底线可言。
我不敢赌。
更不敢拿他们不重视的东西,去赌我最珍贵的。
所以我答应了。
见面的时间约在了第二天凌晨,地点在闹市区的一间小茶馆里。
新平镇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
我说的特殊,并不是玄学或者风水上的特殊。
而是这座城市夜生活的丰富,是我去过很多城市所不具备的。
王鲁跟我约的是凌晨两点。
这个时间段,特别是夏天,新平镇随处可见座无虚席的夜宵摊、馆。
并且连同小茶馆,在这个时间点都是比较受欢迎的。
仿佛在白天,大家都忙于生计算计。
到了晚上,才约上三两好友在茶馆里慰藉灵魂。
我对杀机道不熟悉。
也不知道见面了之后他们会做些什么。
所以我打算带个帮手去。
这个帮手就是崔叔。
按照崔叔所说,他曾和杀机道的人实打实的交过手。
再加上他是老行尊,有他在,我会心安一些。
最重要的是,经过和崔叔合作了几个委托,我发现他对杀机道的熟悉程度甚至在我师父之上。
特别是对杀机道所用的符!
更何况在俎鬼事件中,崔叔那种在行规里打擦边球的行径,已经让我心生间隙。
虽说是老行尊,但我所认识的其他老行尊之中,没有和崔叔这般敢轻视行规。
这种略微没有底线的做法,不得不让我对他有所想法。
此次邀请崔叔一同前去,也是为了解开我心中的困惑。
当然,我非常矛盾。
崔叔这人我还是很喜欢的。
所以我怕发现什么,又怕没有发现什么。
在这种矛盾的心理下,我还是给崔叔打了电话。
没想到崔叔一口同意了下来,并说让他准备准备,晚上再来接我。
我说好。
我隐隐有一种这次要比比谁的拳头硬的感觉。
所以我自己也收拾了一下法器之类。
然后早早的就躺下睡觉,养足精神。
当然,我休息之前跟师父发了微信。
师父回了我四个字:
一切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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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鲁约的茶馆在新平镇的某一处景区里。
恕我不能公开茶馆的名字和位置。
我不想找麻烦。
这间小茶馆不大,但胜在精致。
装修的风格以宋代美学为主。
古朴雅致。
谁又能想到,在这闹市之中的小茶馆,竟然是玄学圈的人聚集之所。
当我和崔叔来到这个小茶馆的时候,茶馆的门上已经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但还是有一个工作人员打扮的人,把我们迎到了最里面的一个茶室。
其余的茶室都是用竹帘进行隔开。
唯独这间茶室却用了非常现代的智能锁。
如果不是我们进去了,我还以为这是一间会议室。
推门而入,里面类似于一个办公室。
但在靠窗的位置,有一个很大的榻榻米式的茶道。
上面已经坐了两个男人。
看到这种榻榻米式的茶道,我就有点不太好意思。
因为这意味着是要脱鞋的。
而本人是汗脚。
再加上这次来,也不是和三两好友喝茶论道。
说穿了,有点像是来结梁子算账的。
所以我也没打算上茶道喝茶。
在茶桌的主人位上,有一个大概五十多岁、体型偏瘦的男人。
他的短发之中已经夹杂着许多银发。
穿着一身亚麻中式短袖,上面似乎还用银丝线绣了竹子。
怎么说呢。
如此儒雅的一身穿着,再配上他深邃的眼窝和金丝眼镜,确实有几分书卷气。
如果不是我知道他就是王鲁,是杀机道的那个渠帅。
或许我会以为这是哪位国学大家,正在我面前悠闲地泡着茶呢。
见我们进来,王鲁先是示意我们入座喝茶。
但我拒绝了。
可我没想到的是,王鲁的第一句话并非是对我说的。
他反而看向我身边的崔叔,说:
“我们也有十多年没见了吧,崔渠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