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本属于南居益的福建总督府大堂内,特龙普志得意满地享用着原本为南居益准备的丰盛早餐。
坐在他身旁的,正是此次内应的核心人物——大商人许心素,他面容精干,眼神中透着商人的精明与冒险家的狂热。旁边还有负责具体情报联络的李垚(大海盗李旦的心腹),以及几位面色复杂却又带着一丝兴奋的福州本地官员、商人和乡绅。
“将军阁下,”许心素举起酒杯,用流利的葡萄牙语(此时荷兰人与东亚贸易也常使用葡语作为中介)说道,“为我们的胜利,也为即将诞生的新朝,干杯!”
特龙普举杯回应,目光却扫过坐在主位旁边那个穿着不合身明黄色袍服、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年轻人——朱常通。此人据许心素等人声称,是流落在东南亚的建文帝朱允炆的后裔,是许心素花了好多的功夫和时间才从东南亚的一个不知名的岛屿上找出来的,而且还提供了详细的族谱进行佐证。
长期活跃在东南亚的特龙普在此之前对此人一无所知。
不过虽然他并不知道那什么建文帝的后裔是什么鬼?但是他却知道这个叫做朱常通的年轻人是他和他的军队能够在大明陆地上站稳脚跟的关键。
王族人员夺权的场景不仅在华夏常见,在欧洲也是同样如此。
有了这个叫做朱常通的年轻人作为幌子,他和他的欧洲军队就能以雇佣军的身份,帮助他夺取大明皇上的地位。
那是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占领和统治这块富饶肥沃的土地,特龙普的内心开心极了,不停的举杯庆祝占领福州的胜利。至于那个叫做朱常通的年轻人是否真的是不是建文帝的后裔,则并不重要。
“朱公子,不皇帝陛下...”特龙普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语气,“待局势稳定,我军助你光复帝业,许大人代替你承诺的开埠、通商、割让台湾和澎湖等条款,可要一一兑现啊!”
朱常通唯唯诺诺地点头,他就是一个被推上前台的傀儡,之前一直都在东南亚经商,在一次前往日本贩卖硫磺的时候因遇到了诈骗血本无归,也回不了东南亚,结果因相貌英俊,且精通葡萄牙语,然后就被李旦看中,变成了现在的朱常通。
至于什么建文帝的后裔,当大明皇帝,他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活命而已。
他背后一切事务都是由许心素和李旦集团在背后操纵。
很快,在许心素等人的策划下,一场仓促却影响巨大的“登基大典”在福州举行。
泰昌四年五月二十八日,原建文帝后裔朱常通,率欧洲军团打着“恢复建文正统”的名义,从南洋返回故土,在福州被当地官员、士神拥立为帝,年号“昌隆”,宣称要恢复建文正统,革除当今皇帝朱常洛的“暴政”。
建文帝后裔朱常通率领欧洲军团登临福州的消息很快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福建,并向江西、浙江乃至南直隶扩散。
这个“昌隆政权”的建立,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滴入了冷水,瞬间在大明朝堂内外炸开。
更有传言,皇帝朱常洛一手组建起来的福广水师,居然对在其眼皮子底下的“昌隆”政权,视而不见。
福广水师提督沈有容在荷兰人偷袭福州之前就事先将福州的兵力抽空,在荷兰人占领福州之后还无视福州被占领的事实,不仅违抗兵部的兵马对福州发动进攻,反而还将皇帝的亲信监军王承恩、戚继光等人给控制了起来。
这引起了朝野内外的极大恐慌。
虽然许多有识之士对其朱常通的正统性嗤之以鼻,视其为伪朝,但它却精准地吸引了一批对朱常洛改革心怀不满的大明内部势力:
地方官员: 那些因吏员俸禄改革而利益受损,无法再肆意摊派、盘剥吏员的知府、知县们,看到了反抗朝廷的借口,福建、江西等地竟真有数名地方官宣布响应“昌隆”。
保守士绅: 一些将开海禁视为破坏祖制、导致世风日下的保守派士绅,将“昌隆政权”视为恢复“淳朴”旧制的希望。
利益受损商人: 部分原本依靠走私或与旧有市舶司体系勾结获利,却在朱常洛规范海外贸易、设立澳门、月港新制后利益受损的大商人,如找到救命稻草般,纷纷向福州输诚,提供资金。
南京六部: 尤其是留守南京的一些不得志官员,尤其是对北京朝廷政策不满者,也开始暗中串联,态度暧昧,甚至有人公开上疏,影射当前局势动荡乃皇帝“变革太骤”所致,隐隐有要求朱常洛下“罪己诏”的呼声。甚至还有要要迎接朱常通进入南京的声音出现。
一时之间,大明东南半壁人心浮动,谣言四起。仿佛朱常洛登基以来励精图治的改革成果,在这“昌隆”伪旗竖起的瞬间,变得摇摇欲坠。
消息传到北京,紫禁城内的气氛骤然紧张到了极点。
朝堂之上,不再是统一对外的声音。一些原本就对改革颇有微词的科道言官,以及部分与东南利益集团关联密切的官员,开始上疏弹劾主持改革的孙承宗、袁可立等人“操切从事,激起民变”,更有人将矛头直指皇帝,称“天象示警,寇乱迭起”,委婉地请求皇帝“反省己身,下诏罪己”,以安抚“民心”。
朱常洛看着御案上堆积的奏章,脸色铁青。
对于朱常通在福州以“恢复建文帝正统”的名义称帝,其实他早已经从在日本的锦衣卫密探那里得到了消息,并且也提前做好了布置。若不然的话荷兰人怎么能够轻易的偷袭福州成功,老将沈有容和福广水师的沉默也是朱常洛故意安排的,目的就是想看一看大明内部有哪些反动势力,给他们一个能够跳起来的机会。
虽然朱常洛知道会有一些人会跳起来,可是他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人。
那些因为朱常洛改革利益受损的商人、官员和地主们居然会如此活跃,居然不惜勾结海盗和洋人来对付自己,真是死不足惜。
更让人愤怒的是留守在南京的六部官员们,居然也生出了异心,想要把朱常通迎接到南京,重新建立一个新朝。
朱常洛愤怒并不是害怕自己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愤怒的是自己的一系列政策明明对大明,对大明的百姓好的,可是却依然有那么多的利益集团,只考虑自己的私人利益,公然勾结海盗和洋人,把战火引到自己的家园,任由洋人屠戮自己的同胞,却反而在一旁拍手称快。
甚至当洋人杀人杀累了,他们还会主动送上好酒好肉犒劳洋人,甚至还有极度卑劣之人居然把自己的妻女送上洋人的床上以解洋人的思乡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