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孙传庭并没有给他喘息和重新评估战局的机会。
夜晚子时刚过,天地间一片漆黑。英军营地除了巡逻队和哨兵,大部分士兵都因白天的苦战和恶劣的天气而陷入沉睡。
突然,阿瓦城头升起三支红色的火箭,在夜空中划出刺眼的轨迹!
“轰!轰!轰!” 伊洛瓦底江上,明军的战船悄然靠近,船头的火炮对准英军沿江设置的营地,猛地喷吐出火舌!几乎同时,瑞波丘高地上的明军火炮也开始轰鸣,炮弹如同冰雹般砸向英军营地核心区域。
夜袭!而且是水陆并进的全面反攻!
“敌袭!敌袭!” 凄厉的警报声在英军营地中响起,但已经晚了。
第一旅旅帅牛成虎率领一支全部由老兵组成的敢死队,人人衔枚,臂缠白巾,趁着炮火制造的混乱,从一条早已探明的隐秘小路,如同匕首般直插英军的中军指挥部!他们动作迅猛,遇人便杀,放火焚烧帐篷,制造更大的混乱。
与此同时,高杰率领主力步兵,也从正面阵地跃出,对陷入混乱的英军前沿营地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冲击。白天还坚不可摧的明军工事,此刻成了明军最好的出击阵地。
最让邓达斯绝望的是江面。
数十艘满载明军士兵的快船,在炮火的掩护下,强行靠岸。
孙传庭竟然亲自率领预备队,从江对岸渡江,如同一把铁锤那样,狠狠地砸在了英军相对薄弱的侧后方!
“孙”字大旗在火光的映照下猎猎作响,孙传庭身披铁甲,手持长剑,虽不亲自冲锋陷阵,但他沉稳的身影和清晰的口令,极大地鼓舞了全军士气。
“大明万胜!” 震天的呐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有数不清的明军包围了过来。
这一刻,英军彻底陷入了崩溃。
欧洲雇佣兵们试图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但在黑夜、混乱和多方夹击下,他们的线列根本无法组成。
印度和孟加拉仆从军更是率先溃逃,为了逃命甚至开始冲击自家主子的队伍。
一时之间,兵找不到官,官找不到兵,整个营地乱成了一锅粥。
邓达斯在亲卫队的拼死保护下,试图向西突围,却在进入森林之前,被白广恩率领的得胜之军截住。一场混战,邓达斯的亲卫队长被白广恩一刀砍死,他本人坐骑中箭,跌落马下,被蜂拥而上的明军生擒活捉。
主帅被俘,成为了压垮英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残余的抵抗迅速瓦解,士兵们或跪地乞降,或丢盔弃甲,逃入漆黑的丛林……
天光渐亮,暴雨初歇。
宣慰城(阿瓦)城下,硝烟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混杂着血腥、硝烟和泥土的气息。
战场上随处可见倒伏的尸体、丢弃的武器、破损的军旗以及燃烧后的残骸。一队队垂头丧气的英军俘虏,在明军士兵的押解下,走向临时设立的战俘营。
孙传庭在众将的簇拥下,巡视着战场。
他脸色平静,看不出太多胜利的喜悦,唯有眼底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凝重。
他没想到远到而来的英军居然会如此不堪一击,仅仅只是一个偷袭就全歼了他们。
这一仗,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的赢了,而且还赢得非常漂亮。
几乎全歼了来犯的英军主力,俘获其统帅,缴获无数大军所急需的火药、火枪、大炮和粮食。
“打扫战场,清点战果,救治伤员,妥善安置俘虏。”孙传庭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沉稳,“尤其是那些红毛夷的军官和技师,分开看管,或许有用。”
他看了一眼被押解过来,神情颓丧、军服破损的托马斯·邓达斯少将,可惜的是没有翻译,俩人叽里呱啦,指手画脚说了半天,都没有搞明白彼此的意思,于是孙传庭很无奈只是挥了挥手,让人带下去严加看管。同时也让人去寻找能够知道西洋语和汉语的人才。
白广恩、高杰、牛成虎等将领身上都带着血污和征尘,但个个精神振奋。
此战,不仅重创了不可一世的英国东印度公司,更极大地稳固了明军在缅甸的统治,震慑了那些心怀叵测的土司和周边势力。
“镇守使用兵如神,末将佩服!”高杰由衷地说道。
孙传庭微微摇头:“非我之能,乃将士用命,天时地利,兼而有之。此战虽胜,然欧罗巴夷寇亡我之心不死,海疆、陆路皆不平静。传令下去,犒赏三军,但不可松懈,严密监视各方动向,修复城防,准备前往大光支援马将军他们。”
他抬头望向东南方向,那里是大光(仰光)和浩瀚的印度洋。
他知道,与此同时李旦的海盗舰队和其他的欧洲殖民者,也几乎都在泰昌四年的四月约定好了一天对大明发动了攻击。
阿瓦城下的胜利,只是斩断了这头“多头海怪”伸向大陆的一只触手,更广阔、更残酷的较量,还在后面。
但无论如何,泰昌四年七月,在这片闷热潮湿的缅甸土地上,大明的旗帜,在血与火的洗礼中,更加坚毅地飘扬起来。
孙传庭用一场干净利落的防守反击战,告诉了所有觊觎东方的殖民者,大明国土,来犯者必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