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陈廷翰将所有精力投入到贸易与医馆的事务中。每日清晨,他先到惠民医馆坐诊,为百姓诊治时,总会不自觉地想起婉清曾与他一同坐诊的场景,那时她会在旁研磨药材,偶尔轻声提醒他注意休息,如今只剩下空荡荡的药柜与他一人的身影。
午后,他会去通商署处理贸易事务。在审核海外商队的订单时,看到爪哇国、暹罗国的地名,便会想起曾答应婉清,要带她去海外看看的约定。他让人将海外商队带回的奇珍异宝 ,比如暹罗国的蓝宝石、爪哇国的象牙雕刻,都小心收好,放在一个专门的木箱里,想着若是婉清还在,定会喜欢这些精致的物件。
黄子枫与程松韵看在眼里,却从不多言,只默默用行动陪伴他。黄子枫每日都会在医馆的茶桌上放一杯温热的姜枣茶,是婉清生前常为陈廷翰煮的;程松韵则在陈廷翰的书房里,用何婉清喜欢的兰草纹样,缝制了一幅挂毯,挂在书桌对面的墙上,让他抬头便能看到。
这日傍晚,陈廷翰在书房整理海外药材图谱,黄子枫端来一碗莲子羹:“陈院使,天凉了,喝点莲子羹暖暖身子。我加了些滇南的蜂蜜,是你之前说过的,婉清姑娘喜欢的那种。”
陈廷翰接过瓷碗,看着碗中软糯的莲子,终于忍不住轻声道:“子枫,谢谢你。”
“我们都是朋友,不必这么客气。” 黄子枫在他对面坐下,声音轻柔,“婉清姑娘若是知道,你带着她的念想,继续把南境的贸易与医馆打理得这么好,定会很欣慰。”
陈廷翰低头喝着莲子羹,滚烫的羹汤滑入喉咙,却暖不了心中的寒凉。他知道,黄子枫说得对,婉清希望他好好活下去,可那份深入骨髓的思念,却始终如影随形。
就在陈廷翰渐渐适应南境的生活,将对婉清的思念藏于心底时,一场新的危机悄然降临。
这日清晨,一名浑身是伤的海商仆从跌跌撞撞地冲进通商署,跪在韩颖面前,声音嘶哑:“韩大人!不好了!张大海掌柜的商队在返回南境的途中,遇到了海盗袭击!船队被劫,货物被抢,张掌柜与十几名船员生死不明!”
“什么?” 韩颖猛地站起身,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摔得粉碎,“你详细说说,商队是在哪里遇袭的?海盗有多少人?”
仆从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我们从爪哇国出发,带着满船的香料、宝石与药材,行至‘黑鲨湾’时,突然冲出十几艘海盗船。那些海盗个个手持弯刀,凶悍无比,我们的船员根本不是对手…… 张掌柜让我趁乱乘小船逃脱,回来报信,其他的…… 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陈廷翰与黄子枫、程松韵听到消息,立刻赶到通商署。陈廷翰扶起仆从,仔细为他检查伤口,发现他身上的刀伤虽深,却未伤及要害,便让人带他下去包扎,同时问道:“你可看清海盗的模样?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记?”
“他们的船上都挂着黑色的鲨鱼旗,脸上画着红色的纹路,说话带着倭寇的口音!” 仆从回忆道,“他们抢完货物后,还放火烧了我们三艘船,我远远看到张掌柜被他们押上了海盗船,不知道要被带去哪里。”
“黑鲨湾…… 倭寇……” 韩颖皱紧眉头,“黑鲨湾是南境通往广州的必经之路,常年有海盗出没,只是以往都是小股海盗,从未有过如此大规模的袭击。看来这些倭寇是早有预谋,想截断我们的海外商路!”
陈廷翰沉思片刻,道:“若真是倭寇所为,他们不仅是为了抢夺货物,恐怕还想借此震慑其他海外商队,让他们不敢再与我们合作。一旦海外商路中断,滇南的药材与药膳包无法出口,海外的蔗糖、红木也无法运入,南境的贸易体系会受到重创,百姓的生活也会受到影响。”
程松韵担忧地说:“布艺坊还积压着为海外商队准备的两百套衣裙,若是商路中断,这些衣裙卖不出去,坊里的女工就没了生计。还有医馆,最近用的海外药材快用完了,若是无法补充,不少病症的治疗都会受影响。”
黄子枫也点头:“药膳坊的蔗糖全靠海外商队供应,若是断了货,很多药膳都做不了,百姓与商队的需求也无法满足。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救出张大海掌柜,重新打通海外商路。”
韩颖立刻召集通商署与军方的官员商议对策。南宁城守将赵长风建议:“黑鲨湾地形复杂,海盗船速度快,我们的战船体型庞大,难以在湾内灵活作战。不如派一支精锐骑兵,从陆路前往黑鲨湾附近的渔村,打探海盗的巢穴,再派战船在湾外埋伏,内外夹击,定能将海盗一网打尽。”
陈廷翰补充道:“我请求一同前往。海盗船上可能有受伤的船员,我可随身携带药材,为他们救治;同时,我也想看看海盗的伤口与武器,判断他们的来历,是否与之前的倭寇有关联。”
韩颖点头同意:“好!赵将军,你率领五千骑兵,三日后勤出发,前往黑鲨湾附近的渔村打探消息;廷翰,你带上医馆的三名医者与足够的药材,随骑兵一同前往;子枫,你负责筹备骑兵的粮草与便携药膳;松韵,你赶制一批耐磨的骑兵工装与防虫香囊,确保将士们在渔村行动方便。”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黄子枫在药膳坊连夜炒制杂粮脆、肉干,熬制姜枣茶,装了整整五十个食盒,确保骑兵每日都有热食;程松韵则带着布艺坊的女工,用粗棉布赶制骑兵工装,在衣襟内侧缝上软麻布,减少摩擦,还在腰间缝了放匕首的暗袋,方便将士们作战。
陈廷翰在医馆整理药材,将治疗刀伤、箭伤的金疮药、止血散分装成小袋,又带上足够的银针与急救用品。整理过程中,他看到了婉清生前为他准备的一个皮质药囊,便随手带上 —— 这个药囊,曾陪伴他走过南境的山山水水,如今,他想让它继续陪伴自己,应对新的危机。
出发前一晚,陈廷翰来到通商署的库房,打开那个存放海外奇珍的木箱。他拿起一块暹罗国的蓝宝石,对着烛光看了看,轻声道:“婉清,我要去黑鲨湾救张掌柜,打通海外商路。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守护好南境的百姓,完成我们未竟的事。”
次日清晨,五千骑兵在南宁城外集结。陈廷翰与赵长风翻身上马,黄子枫与程松韵站在城门处,挥手送别。
“廷翰,一定要小心!” 黄子枫喊道,声音带着担忧,“我们在南境等你回来!”
程松韵也说:“若遇到困难,及时传信回来,我们会想办法支援你!”
陈廷翰回头,对着两人点了点头,随即策马跟上队伍,朝着黑鲨湾的方向疾驰而去。阳光洒在骑兵的铠甲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却照不亮黑鲨湾潜藏的危机。南境的海外贸易之路,再次面临严峻的考验,而陈廷翰带着对何婉清的思念与守护南境的责任,踏上了新的征程。
他不知道,黑鲨湾的海盗背后,还隐藏着更复杂的势力;也不知道,这场危机,不仅关乎海外商路的存亡,还将牵扯出三皇子旧部的残余势力,让南境再次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陈廷翰与赵长风率领的五千骑兵,历经四日跋涉,终于抵达黑鲨湾附近的 “望海村”。村子依海而建,家家户户门前都晾晒着渔网,空气中弥漫着咸湿的海风气息,只是往日热闹的渔村,如今却显得格外冷清,偶尔见到几个村民,也都是神色慌张,匆匆躲回屋内。
“看来这村子定是受了海盗的威胁,百姓们才如此警惕。” 赵长风勒住马,对陈廷翰道,“我们先找个村民问问情况,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两人翻身下马,带着几名亲兵走进村子。走到村口一家紧闭的渔户门前,陈廷翰轻轻敲门:“老乡,我们是南宁城来的官兵,专程来清剿黑鲨湾的海盗,想向你打听些情况。”
屋内沉默了片刻,门才缓缓打开一条缝,一个满脸皱纹的老渔民探出头,警惕地打量着他们:“你们真是官兵?前几日还有穿着官服的人来村里,说是要征粮,结果把村民的粮食都抢走了,还打伤了好几个人!”
陈廷翰连忙拿出腰间的令牌:“老乡,我们是南宁城守将赵将军的队伍,与那些假官兵不同。你若不信,可去村里问问,我们一路走来,从未惊扰过百姓,还帮沿途的村子修补过损坏的房屋。”
老渔民接过令牌仔细看了看,又探头看了看外面整齐列队的骑兵,神色才缓和了些,打开门让他们进屋:“唉,不是我们不愿相信,实在是这黑鲨湾的海盗太凶残了。上个月,村里王二柱家的渔船被海盗抢了,他媳妇去求情,还被海盗推下海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