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空军学院阅兵场,冬日的阳光斜斜地洒在跑道上。
积雪刚扫过,露出深灰色的水泥地面,边缘还凝着一层薄冰。
观礼台搭在跑道东侧,蓝色的防风棚下,挤满了穿着军装和便服的人。
张宏坐在第二排,左边是陈文秀,右边是推着轮椅的陈建国。
符红梅坐在陈文秀旁边,手里攥着暖手宝,眼睛死死盯着跑道尽头,嘴里不停地念叨:“这天也太冷了,星海穿那么薄的飞行服,冻坏了可怎么办。”
“妈,星海穿的是恒温抗荷服,里面有加热层,不冷。”
陈文秀笑着安抚,手指却悄悄攥紧了张宏的袖口。
她昨晚特意查了“白帝”战机飞行员的装备参数,知道抗荷服能抵御-30c的低温,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
张星华坐在陈建国旁边,手里捧着平板,屏幕上是“白帝”战机的气动布局图。他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跑道,又低头在平板上写写画画,嘴里嘟囔着。
“‘赫伯斯特壁蹬’动作需要瞬间改变仰角30度,战机的鸭翼负载会达到12G,不知道姐姐的座机能承受住不。”
陈建国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瞎操心,‘白帝’的机体用了‘宏材料’,强度是之前机型的三倍,这点负载没问题。”
他年轻时也是工程师,虽然退休好多年,但对机械的敏感度一点没减。
张宏的目光落在跑道尽头的机库。
银色的“白帝”战机排成一排,像蛰伏的猎鹰,机翼下的挂架空着,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威慑力。
他的视网膜上,“昆仑”正同步着每架战机的状态数据——油量、引擎参数、飞行员生命体征。
其中一架编号为“01”的战机,飞行员生命体征那栏,标注着“张星海”。
“来了!”
有人喊了一声。
观礼台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天空。
远处的云层里,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
很快,八架“白帝”战机编队飞出云层,机翼上的八一军徽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它们排成“人”字形,速度越来越快,低空掠过跑道时,卷起的气流吹得观礼台的旗帜猎猎作响。
“那是姐姐的飞机!”
张星华突然指着最中央的战机,“看机身侧面,有八角星徽章,是姐姐设计的!”
张宏眯起眼睛,果然看到“01”号战机的机身侧面,画着一个银色的八角星,边角还刻着小小的“xh”。
那是女儿小时候最喜欢的图案,没想到她居然印在了战机上。
编队很快解散,开始表演特技动作。
第一架战机先做了个“眼镜蛇机动”,机身瞬间抬起,像一条直立的眼镜蛇,然后缓缓下落,动作优雅又惊险。
观礼台爆发出掌声,符红梅却吓得捂住了嘴:“哎哟,这要是掉下来可怎么办!”
陈文秀赶紧拍着她的背:“妈,没事的,这是特技动作,飞行员都经过千锤百炼的。”
话音刚落,张星海的“01”号战机突然脱离编队,单机爬升。
它像一道银色的闪电,直冲云霄,在千米高空突然停顿,然后开始做“赫伯斯特壁蹬”——
机身以尾部为轴,快速旋转180度,同时向下俯冲。
整个过程不到两秒,观礼台上的人甚至没看清动作细节,只觉得眼前一花,战机已经出现在跑道另一侧。
“漂亮!”陈建国忍不住喊了出来,“这个动作的时机把握得太准了,比我当年见过的试飞员还厉害!”
张星华的平板上,实时显示着动作数据:“仰角变化31度,鸭翼负载11.8G,姐姐的抗荷动作标准,心率才130,太稳了!”
陈文秀不看不懂数据,只知道女儿飞得厉害,抹着眼泪笑:“我们家星海出息了,能开这么厉害的飞机。”
接下来的编队表演更精彩。
八架战机时而排成菱形,时而拼成三三阵型,最后在空中拉出彩色的烟雾,形成一道横跨天空的彩虹。
当它们再次编队低空低俗掠过观礼台时,飞行员们隔着座舱盖,向观众挥手致意。
表演结束后,战机依次降落在跑道上。
张星海的“01”号战机最后降落,着陆时轻轻一颠,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然后稳稳地滑向机库。
观礼台的人开始散去,张宏一家跟着人流走向机库。
符红梅走得最快,嘴里喊着“星海”,差点摔了一跤,幸好陈文秀及时扶住了她。
机库门口,飞行员们正在脱下飞行服,换上常服。
张星海刚摘下头盔,头发有些乱,却一点不影响她的精神头。
看到家人,她眼睛一亮,快步跑过来,一把抱住符红梅:“奶奶,我刚才飞得好不好?”
“好,好!”符红梅搂着她,眼泪又下来了,“就是太危险了,以后少做那些吓人的动作。”
“知道啦,奶奶。”
星海笑着答应,又抱了抱陈文秀,“妈,我好想你做的麻辣小龙虾,基地的饭一点都不辣。”
“回去就给你做。”陈文秀摸着她的脸,心疼地说,“看你晒得,黑了好多。”
张星华凑过来,举着平板:“姐,你刚才的‘赫伯斯特壁蹬’动作,鸭翼负载11.8G,比理论值低0.2G,是不是故意留了余量?”
星海拍了拍他的头:“小屁孩懂什么,实战中要留有余力,万一遇到突发情况呢。”
她虽然嘴上嫌弃,眼里却带着笑意。弟弟的技术分析,比基地的工程师还精准。
张宏一直没说话,只是看着女儿。
她比三个月前瘦了些,肩膀却更宽了,眼神里的稚气少了,多了几分军人的坚毅。
他走上前,递过去一条毛巾:“擦擦汗,累了吧?”
“不累!”星海接过毛巾,擦了擦额角的汗,突然拉着他的胳膊,往机库角落走,“爸,我有话跟你说。”
张宏跟着她走到角落,机库的金属墙壁透着寒气,远处传来飞行员们的说笑声。
星海松开他的胳膊,双手背在身后,脚尖踢着地面,突然抬头看着他:“爸,我向‘火星宇航员’全球招募计划提交了申请。”
张宏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想参加火星载人任务?”
“嗯!”
星海点头,眼神亮得像星星,“首批登陆任务肯定轮不上我,我想申请后续的轨道指挥舱驾驶员,或者火星基地的运输飞船驾驶员。
我查过了,空天军飞行员有优先选拔权,我的训练成绩在同期里排第一,有机会入选。”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爸,我从小就想当宇航员,想看看火星是什么样的。现在有机会了,我不想放弃。”
张宏看着女儿的眼睛,里面有期待,有紧张,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
他想起二十年前,女儿第一次坐过山车,吓得闭紧眼睛,却在下来后说“还要再坐一次”。
想起她十五岁时,偷偷报名参加航空夏令营,回来后兴奋地跟他讲飞机的构造。
想起她十八岁时,拿到首都航空飞行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哭着说“终于能开飞机了”。
这个女孩,从一开始就不是温室里的花,她是属于天空的,属于“星海”的。
“你想好了?”张宏问。
“想好了!”星海用力点头,“我知道火星任务很危险,要在太空中待七个月,还要面对未知的环境。但我不怕,我已经通过了抗孤独训练和极端环境适应训练,基地的心理医生说我心理素质达标。”
张宏沉默了几秒,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像她小时候那样:“路是你自己选的,爸支持你。”
星海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惊喜:“真的?你不反对?”
“反对有用吗?”张宏笑了,“你从小就倔,决定的事谁也拦不住。”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不过你要答应我,在选拔过程中,不能搞特殊,要凭自己的实力。训练的时候也要注意安全,不能逞强。”
“我知道!”星海抱住他,声音有些哽咽,“爸,谢谢你。”
张宏拍了拍她的背,心里有些发酸。
他知道火星任务的风险,“祝融一号”还在飞往火星的路上,人类对那个星球的了解还太少,万一出了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但他更知道,女儿的梦想不能被轻易打碎。
“家里有我。”张宏轻声说,“你放心去闯,你妈那边我会劝,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那边,也交给我。”
星海松开他,擦了擦眼睛,笑着说:“我就知道爸最疼我!等我到了火星,一定给你发火星的照片,还要带一块火星的石头回来给你做纪念。”
“好,我等着。”张宏点头,心里却想着,一定要加快“宏材料”的量产,让火星飞船的安全系数再提高一些;一定要设计出更好的宇航服,减少风险;还有人体增强技术……
这时,陈文秀走了过来:“你们父女俩偷偷说什么呢?该回去了,妈已经在酒店订好房间了,说要给星海接风洗尘。”
“没什么。”星海笑着搂住陈文秀的胳膊,“妈,我跟你说,我刚才飞得可好了,教官还夸我呢。”
陈文秀笑着点头,却悄悄给张宏递了个眼神——她刚才看到女儿哭了,肯定有什么事。
张宏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回去再说。
一行人走出机库,冬日的阳光已经西斜,把影子拉得很长。
张星海走在中间,一边跟符红梅说训练的趣事,一边跟张星华讨论战机的性能,偶尔还回头跟陈建国争论着陆角度的问题,整个队伍里,就属她的声音最响亮。
张宏走在最后,看着家人的背影,心里暖暖的。
他知道,女儿的火星梦,不会一帆风顺,选拔过程会很残酷,训练会更艰苦,甚至可能最后落选。
但只要她努力过,就不会后悔。
就像他自己,如果当年只是想利用“超级工程师系统”发财,安居一隅。
就不会有今天的联合政府,不会有电磁轨道,不会有太空电梯计划。
梦想,从来都是靠坚持实现的。
走到停车场,刘国安已经开着车在等了。
黑色的悬浮轿车平稳地驶离空军学院,窗外的景色不断后退。跑道上的战机已经入库,观礼台的旗帜被收了起来,只有远处的雪山,还在阳光下闪着光。
张宏拿出手机,给沈若芸发了条消息:“帮我查一下‘火星宇航员’全球招募计划的选拔标准和流程,越详细越好。”
很快,沈若芸回复:“收到,张先生。另外,‘祝融一号’传来最新消息,已经顺利穿过小行星带,距离火星还有四个月的航程,一切正常。”
张宏看着消息,心里想着,四个月后,“祝融一号”会传回火星的第一张近距离照片。
再过三年,人类的第一批宇航员会踏上火星的土地。 而他的女儿,或许会成为其中的一员。
车窗外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星星开始冒头。
张宏看着那些星星,仿佛看到了火星的红色光芒,看到了女儿穿着宇航服,站在火星表面,向地球笑着挥手的样子。
他知道,那一天,不会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