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陆瑶是被一阵奇怪的“嘀嗒”声吵醒的。
声音很轻，像老式发条钟的秒针走动， 规律而持续。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发现声音来自……自己的手腕。
手环。
那个从哥哥那里得来的、能辅助思维的手环，此刻正以每秒钟一次的频率， 闪烁着淡蓝色的微光， 同时发出轻柔的嘀嗒声。
“怎么了？”陆瑶坐起身， 揉了揉眼睛。
手环没有直接给出信息流，而是在她意识中投射出一个简单的三维箭头——指向阳台方向。
阳台？
陆瑶立刻清醒了。她翻身下床， 拉开房门， 快步走向阳台。
然后她愣住了。
风聆不在窝里。
那只翠绿羽毛的小鸟，此刻正站在阳台栏杆的边缘， 面对着清晨的城市天际线， 张开小小的翅膀， 保持着一种……近乎“朝圣”的姿态。
它的身体在微微发光。
不是反射阳光的那种光泽，而是从羽毛深处透出的、淡淡的紫金色光晕——正是昨天它编织出的能量结点的颜色。光晕随着它的呼吸， 有节奏地明暗变化， 频率……与手环的嘀嗒声完全同步。
更让陆瑶惊讶的是，阳台上的那三株星空兰，此刻也在发光。
不是夜晚那种星辉，而是一种更加内敛、更加“凝聚”的淡紫色光流， 从叶片表面升起， 像溪流一样， 缓缓流向风聆的方向， 最后融入它周身的紫金光晕中。
“这是……”陆瑶屏住呼吸。
她能感觉到，这不是风聆在主动吸收——星空兰的能量输出 完全是自发的， 像磁铁吸引铁屑， 像花朵朝向太阳。
而风聆……更像是一个……“中转站”。
那些从星空兰流出的能量，在它体内流转一圈， 与它的地脉亲和力混合、转化，然后…… 顺着它的双脚， 悄无声息地……注入阳台的地面。
不，不是注入地面。
是沿着建筑结构向下， 一路向下， 最终……流向地下深处！
陆瑶猛地想起昨天手环提示的“地脉节点苏醒需要能量”！
难道风聆……在无意识中， 成了能量输送的管道？！
“风聆！”陆瑶忍不住喊了一声。
小鸟没有反应。
它依然保持着那个姿态， 眼睛紧闭， 仿佛沉浸在某种深度冥想状态中。周身的光晕越来越亮， 星空兰的能量输出也越来越强。
陆瑶注意到，其中一株星空兰最外围的叶片， 已经开始出现细微的……枯黄迹象！
它在透支自己！
“停下！”陆瑶冲向阳台， 想要打断这个过程。
但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风聆的瞬间——
一股柔和但坚定的能量场， 突然从风聆体内扩散开， 轻轻推开了她的手！
不是攻击，而是像水面的涟漪， 温柔却不可抗拒。
陆瑶踉跄后退两步， 眼中满是震惊。
风聆……什么时候有这么强的能量掌控力了？
“别碰它。”
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瑶猛地回头——陆宸 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客厅门口， 手里端着一杯刚冲好的速溶咖啡， 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
“哥！它在吸收星空兰的能量！植物快枯了！”陆瑶焦急地说。
“嗯，看见了。”陆宸喝了口咖啡，“死不了。那几株东西的生命力比你想象得强。少几片叶子而已，过两天就长回来了。”
“可是——”
“它在干活。”陆宸打断她， 指了指风聆，“地下那个小东西饿了，它帮忙喂点吃的。就这么简单。”
他说得轻描淡写， 仿佛在说“鸟在喂虫子给雏鸟”一样自然。
陆瑶张了张嘴， 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再次看向风聆。小鸟周身的紫金光晕 此刻已经稳定下来， 星空兰的能量输出也维持在一个平衡的状态——不再增强，但也没有减弱。那株叶片枯黄的星空兰， 确实没有继续恶化的迹象。
“……地下那个‘微声源’，到底需要多少能量？”陆瑶小声问。
“不多。”陆宸又喝了口咖啡，“大概相当于……嗯，把你手机电池里的电全部抽干，然后重复一百万次吧。”
陆瑶** ：“……”
这还叫不多？！
“放心，它吃不了那么多。”陆宸似乎看出了妹妹的想法，“现在这种涓涓细流的输送方式，效率低得可怜。照这个速度，喂到地球爆炸都不够它塞牙缝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这种连接本身，比能量重要。就像婴儿需要喝奶，但更需要的是……被抱着的感觉。懂吗？”
陆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重新看向风聆。小鸟 依然沉浸在那个状态中， 但脸上的表情……似乎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满足感”？
就像……终于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它要维持这个状态多久？”陆瑶问。
“看心情。”陆宸耸耸肩，“可能一小时，可能一整天。等它累了，或者地下那东西暂时‘饱了’，自然就停了。你别管它，该干嘛干嘛去。”
说完，他端着咖啡， 趿拉着拖鞋回客厅了， 边走边嘀咕：“速溶咖啡还是难喝……下次还是点外卖吧……”
陆瑶站在阳台门口， 看了风聆很久。
最终，她轻轻叹了口气， 转身回到房间。
但她没有继续睡觉，而是 打开电脑， 开始记录刚才观察到的一切——能量流动模式、风聆的状态变化、星空兰的反应……
手环的嘀嗒声已经停止， 恢复了正常的静默。
但陆瑶知道， 有些东西， 已经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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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秩序象限观测中心。
一片混乱。
“全球范围的地脉能量流动正在加速！”技术员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加速度0.0001%每小时！虽然增幅微小，但波及范围是……整个行星地脉网络！”
“能量流向？！”高级院士死死盯着全息投影上的能量流图谱。
“汇聚点……是‘微声源’！”另一名研究员调出三维模型，“那个地下节点正在以极低的效率，从整个地脉网络中……虹吸能量！就像一棵大树的根系，在从整片土壤中缓慢吸收水分！”
图谱上，代表地球地脉网络的无数金色线条， 此刻正呈现出一种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向心流动”趋势。所有线条的末端， 都隐隐指向地下十二公里深处的那个红点。
“虹吸强度？”院士问。
“极低。以目前的速率，即使持续一万年，被吸收的总能量也不到地脉网络总储量的亿分之一。”技术员顿了顿，“但是……这种虹吸效应本身，意味着‘微声源’已经初步恢复了……某种基础功能。它开始主动‘觅食’了。”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一个沉睡了三百万年， 本该彻底消散的古老地脉节点， 在几天内， 不仅停止了崩溃， 还开始主动吸收能量……
这背后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清楚。
“继续监测。”院士最终说，“记录所有数据变化。另外……‘微声源’向47光年外发送的信号，有回应了吗？”
“有！”负责深空监测的研究员立刻调出数据，“就在三小时前，我们收到了来自目标恒星方向的……一段加密脉冲信号。信号强度极弱，但编码方式……与象限数据库中的‘古星语第三变体’有73%的相似度！”
“古星语？”院士瞳孔收缩，“那个已经消亡了八千万年的星空游牧文明的语言？”
“是的！我们正在全力破译！目前只破解了开头部分——”
“内容是什么？！”
研究员深吸一口气， 一字一顿地念道：
“摇篮……苏醒……守护者……确认……”
会议室再次死寂。
摇篮——这是他们对地球的代号。
苏醒——显然指“微声源”。
守护者……指的是谁？那只聆风雀？还是……那位存在？
而“确认”……是在向谁确认？
“信号发送者的身份能确定吗？”院士声音干涩。
“不能。信号源距离我们太远，且使用了多重跳频加密。但我们分析信号传播路径时发现……这段信号在抵达太阳系前，曾经在三个不同的深空坐标点……被‘中转’过。”
“中转？”
“就像古代的烽火台，一站一站传递信息。”研究员调出星图， 在47光年的路径上标出三个光点，“这三个坐标点，在象限的历史记录中……都曾经是古星语文明的重要‘驿站’遗址。虽然那些驿站早在五千万年前就废弃了，但……”
但他没说完。
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废弃的驿站， 突然又开始工作了。
这意味着……古星语文明， 可能还有残存者。
或者说……某种继承了古星语文明遗产的……存在， 正在宇宙的某个角落， 观察着这里。
“立刻将此事列为最高机密！”院士厉声道，“所有相关数据加密等级提升至‘圣殿级’！同时，向议长办公室提交紧急报告——我们需要增派更多的深空监测资源！”
“是！”
命令迅速下达。
但院士心里清楚，如果真有某个继承了古星语文明遗产的存在在关注地球， 那么以秩序象限目前的技术水平， 很可能……根本发现不了对方。
古星语文明，在八千万年前就以“超光速隐匿航行”和“跨维度信息传递”技术闻名于已知宇宙。他们能在不被任何文明察觉的情况下， 观察整个星系数万年， 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不留下任何痕迹。
如果那样的技术被继承……
院士不敢再想下去。
他只能祈祷，那位存在…… 真的如他们推测的那样， 是“守护者”。
而不是……其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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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陆宸正对着手机屏幕皱眉。
“奶茶店评分4.8，但最新评价说珍珠煮过头了……另一家4.7，但有芋泥新品……”他纠结地滑动着外卖App，“选择困难啊……”
就在这时，他的动作顿了顿。
不是感知到了什么威胁——那种级别的信号波动，在他感知里跟蚊子叫差不多。
而是……纯粹觉得有点烦。
就像你正专心选奶茶时，远处有只苍蝇在嗡嗡叫， 虽然不咬人，但就是吵。
陆宸抬起头， 视线穿过天花板， 穿过大气层， 穿过47光年的星际空间， 精准地“看”向了那颗正在发送加密信号的恒星。
他“看”到了信号的内容。
也“看”到了信号在三个废弃驿站之间的跳转路径。
还“看”到了……信号最终的目的地——
一片隐藏在四维空间褶皱深处的、由无数晶体结构构成的……微型星域。
星域内部，漂浮着数百个大小不一的“茧”。大多数茧已经彻底暗淡， 内部的生命体征完全消失。但还有三个茧， 依然散发着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
古星语文明的……最后遗民。
或者说，最后的“观察者”。
他们从八千万年前就开始沉睡， 每隔一万年自动苏醒一次， 检查预设的数千个“观测点”的状态， 记录数据， 然后重新沉睡。
地球，或者说地球地脉网络中的某个特殊节点， 正是他们的观测点之一。
而现在，这个观测点突然“活跃”起来了。
按照预设程序，观察者们应该派遣一艘微型探测器前来确认情况。
但问题是……
陆宸眯起眼睛， 仔细“看”了看那三个茧的状态。
“能量储备不足……维生系统老化……啧，都快死了还想派探测器？”他撇撇嘴，“也不怕探测器飞到一半自己先散架了。”
他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一群快死的老古董， 派个破破烂烂的探测器， 飞过来至少也得几十年。
到时候再说吧。
现在重要的是……选奶茶。
陆宸重新低下头， 继续纠结：“芋泥还是珍珠……算了，都点吧。”
他大手一挥， 把两家店的新品都加入了购物车。
至于47光年外的信号？
哪有奶茶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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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上，风聆的状态开始发生变化。
持续了整整三小时的能量输送后，它周身的紫金光晕逐渐暗淡， 星空兰的能量流也开始减弱。
终于，它缓缓收起翅膀， 身体摇晃了一下， 差点从栏杆上摔下来。
陆瑶一直守在房间门口观察，见状 立刻冲过去， 小心地捧起它。
风聆疲惫地睁开眼睛， 看了陆瑶一眼， 轻轻叫了一声， 声音沙哑。
然后它脑袋一歪， 在她掌心……彻底昏睡过去。
陆瑶能感觉到，它体内的能量 几乎被掏空了， 地脉亲和力微弱得像风中的烛火。
但与此同时……
她低头看向阳台地面。
虽然肉眼看不见，但握着冰核的她能隐约感知到——地下深处， 那个原本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地脉节点， 此刻……似乎“亮”了那么一丝丝。
就像黑暗的房间，被人点燃了一根火柴。
虽然光芒微弱，但至少……有光了。
“辛苦了。”陆瑶轻声说， 小心地将风聆放回窝里， 又检查了那几株星空兰。
枯黄的叶片没有继续蔓延。相反，她注意到，星空兰的主干上， 似乎……冒出了几个极其微小的新芽？
不是普通的新芽。
那些新芽的顶端，隐隐泛着……淡金色的光泽？
陆瑶揉了揉眼睛， 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当她再次仔细看时， 金色光泽确实存在——虽然微弱到几乎看不见，但确实存在。
“……地脉能量的影响？”她喃喃道。
“答对了。”
陆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又出现在阳台门口， 手里已经换上了一杯新送到的奶茶， 正满足地吸着。
“那几株东西，本来就是用特殊方法培育的‘规则适应性植物’。”陆宸含糊地解释，“接触到不同类型的高阶能量，就会产生相应的变异。之前只有我的星辉能量，所以只发光。现在掺了点地脉能量……就长金边了。”
他说得理所当然。
陆瑶却听得心惊肉跳。
“规则适应性植物”？“高阶能量”？“变异”？
这些词每一个都超出她的认知范围！
“哥，你到底是什么——”她忍不住又要问那个问题。
“我是你哥。”陆宸打断她， 又吸了一大口奶茶，“别的都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
他指了指窝里昏睡的风聆：
“这小家伙透支过度了，得补补。你去冰箱拿点水果切碎了喂它。记得挑甜的，它爱吃甜的。”
说完，他转身回客厅， 留下一句：
“对了，它醒来后可能会有点……‘兴奋’。你看着点，别让它把家里拆了。”
陆瑶站在原地， 消化着这番话。
补身体？爱吃甜的？
还有……“兴奋”是什么意思？
她看向窝里昏睡的小鸟， 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而与此同时——
47光年外，那片隐藏在空间褶皱中的晶体星域内。
三个茧中， 其中一个……微微……颤动了一下。
茧的表面，裂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
缝隙内部，一只覆盖着晶体鳞片的手， 缓缓……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