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宸那细微到极致的蹙眉,以及“静海”力场那难以言喻的微妙调整,如同投入精密仪器中的一粒微尘,瞬间被“摇篮”的超高灵敏度监测系统捕捉并放大。
警报并未响起,因为能量读数没有异常飙升,但所有核心人员的个人终端上都收到了一条最高优先级的提示:“注意:‘神凰’力场出现未明原因的微结构变化,伴随极其轻微的意识波动(非痛苦倾向,疑似不适感)。”
这条提示让刚刚稍缓的指挥部再次心头一紧。
不适感?
大佬感到不舒服了?
是因为刚才那下翻身?还是因为…陆瑶那无意中的“窃取”反哺?
“立刻分析力场变化细节!评估对‘神凰’阁下沉睡状态的影响!”夜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们的一切都系于这位的安稳沉睡之上,任何细微的变化都可能意味着不可预知的未来。
数据分析飞速进行。
“变化主要集中在力场与‘小鱼’能量接触的边缘区域…”研究员快速汇报,“力场的惰性本质未变,但其微观结构似乎在进行极其缓慢的…‘自适应调整’?像是在…重新定义与那缕外来同源能量(瑶光)的边界?”
“类似于免疫系统识别并适应一个不太一样但又不算敌人的细胞?”一位生物学家尝试比喻。
“可以这么理解。力场并未排斥‘小鱼’的能量,但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无视’和‘包容’,而是产生了一丝极微弱的‘界定’感。这就是那丝‘困扰’或‘不适’的来源——并非恶意,更像是一种被打扰后的…无意识厘清界限。”
这个分析结果让众人稍稍松了口气。不是恶性变化,更像是一种沉睡本能的微调。
但这也敲响了警钟。
陆瑶与“静海”的互动,哪怕再同源,再微小,持续下去,也终归会一点点地“惊醒”这头沉睡的巨兽。也许过程很漫长,但趋势已经出现。
他们不能永远指望在“静海”边沿安全地“蹭”力量。
“我们必须调整策略。”夜莺果断下令,“‘小鱼’与‘静海’的非必要接触降至最低。所有后续行动,尤其是针对外部威胁的,必须以我们自身力量和‘小鱼’独立力量为核心进行规划。除非万不得已,绝不再主动连接‘静海’!”
这意味着,他们将失去最大的“保险”和“放大器”,未来的行动将更具风险。
但这也是必须的一步。依赖令人安心,但过度依赖,尤其是可能惊扰依赖源本身的依赖,无疑是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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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瑶也收到了提示,感受到了指挥部气氛的细微变化。她内视着自己那壮大了一圈、更加凝练的“瑶光”,欣喜之余,也明白了那丝“不适”的由来。
自己汲取力量的行为,终究还是打扰到哥哥了。
虽然哥哥无意识的反哺让她受益匪浅,但她更希望哥哥能安安稳稳地睡下去。
一种强烈的自责和想要自立的心情涌上心头。
她主动切断了那缕还在下意识与“静海”保持连接的“瑶光”意念,彻底将力量收回体内。
她看向夜莺的方向,眼神坚定,通过通讯器轻声却清晰地说道:“夜莺指挥,我明白。以后…我会更小心,尽量靠我自己。”
她开始更加用心地体会和掌控体内新生的“瑶光”。这股力量源于哥哥,但经过数次蜕变,已经带上了她独特的印记——温暖、坚韧、富有同情心,又夹杂着一丝惰性的沉稳和一抹至高抹除特性的凛冽。
她尝试着不再去感知“静海”,而是将“瑶光”向外延伸,感知基地本身的结构,感知更远处城市的灯火,感知脚下大地沉稳的力量…
她发现,脱离了对“静海”的依赖和感应后,她的感知虽然范围缩小了,不再能触及遥远的深空,但却变得更加精细和专注。她能“听”到隔壁房间研究员的低声讨论,能“看”到走廊尽头警卫一丝不苟的神情,甚至能模糊感受到基地深处那庞大能源核心的嗡鸣。
她的“瑶光”,正在学习独立地与世界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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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陆瑶专注于熟悉自身力量时,深空监测部门再次传来消息。
“报告!对坐标指向的星际虚空区域的超精度扫描…有发现了!”
主屏幕上呈现出那片遥远星域的放大图像。乍看之下,依旧是一片虚无黑暗,连背景星光都显得稀疏。
但是,在叠加了多种特殊频谱和超空间引力透镜效应分析后,图像中心,隐约浮现出一个极其巨大、结构异常、几乎完全透明的…
漩涡?
或者说,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超空间结构入口的残影?
它的结构并非物质构成,而是空间本身被某种力量扭曲、折叠后形成的稳定拓扑形态。其规模之大,足以轻易吞没数个恒星系。它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中,完美地隐匿着,几乎不与其他任何已知天体发生相互作用。
“这就是…坐标指向的终点?”夜莺凝视着那个巨大的透明漩涡,感到一阵心悸,“一个…超空间门?或者说…‘终末之眼’来的地方?”
“无法确定其具体功能,但结构稳定性极高,存在时间可能以亿年计。”天体物理学家声音干涩,“我们监测到其边缘有极其微弱的能量辐射溢出,频谱特性…与‘终末之眼’及柯伊伯带褶皱有部分相似,但更…古老,更…深邃。”
就像一个用了不知多少年的古老传送阵,虽然大部分时间沉寂,但偶尔还是会泄露出一丝来自另一边的气息。
“能探测到门‘那边’的情况吗?”
“完全不能。我们的任何探测手段都无法穿透那个结构,它本身的时空曲率就是最好的屏障。甚至无法确定它现在是开启状态还是关闭状态,或者…还有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待机’状态。”
一个古老的、巨大的、不知通向何方的超空间门。
这发现令人震撼,却也带来了更多的谜团和更大的压力。
如果“终末之眼”来自门的那边,那对面是一个怎样的世界?是怎样的文明制造了这扇门?它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这个门,除了“终末之眼”,还会过来别的什么吗?
而就在这时,监测员又发出了警告:
“柯伊伯带那个不稳定的空间褶皱出现新变化!它没有再次尝试稳定或传递信息,而是…而是在收缩!”
屏幕上,代表褶皱的光斑正在缓慢缩小。
“收缩过程中检测到高能反应!它不是在消散…它像是在…凝聚!转化!”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不断缩小的空间褶皱最终并没有消失,而是凝聚成了一个…约莫拳头大小、极其不稳定、不断在虚空中闪烁跳跃的…
暗金色能量棱刺?
这棱刺凝聚成型的刹那,便猛地一动,不再是试图建立通道或发送信息,而是如同被赋予了某种简单的指令,化作一道暗金色的流光,无视了常规的物理加速过程,瞬间突破了光速限制,以一种类似空间跳跃的方式,朝着地球方向…
爆射而来!
其目标,并非“摇篮”基地,也并非任何已知的军事目标。
根据其轨道测算,它的最终落点似乎是——
太平洋中部,一片广阔而无人居住的公海!
“它想干什么?!”磐石低吼。
“不知道!但能量读数极高!虽然体积小,但其蕴含的空间切割性和那种‘终末之蚀’的污染特性极其浓烈!如果让它击中地球,哪怕落在公海,也可能造成难以预知的生态灾难或空间撕裂!”能源部门紧急分析。
“拦截!必须在外层空间拦截它!”夜莺立刻下令。
现有的太空武器系统再次启动,数道高能激光和动能拦截弹从隐藏的轨道平台发射,精准地射向那道暗金色流光。
然而,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那暗金色棱刺仿佛拥有某种预知能力,或者说其运动轨迹本身就涉及微观层面的空间跳跃,所有拦截攻击在即将命中它的前一刻,它都恰好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微小幅度扭曲了空间,让攻击以毫厘之差擦身而过!
它不是靠速度或硬度硬闯,而是靠这种诡异的、类似“绝对闪避”的特性,轻而易举地突破了人类科技所能构建的所有外层空间防线!
“拦截失败!它已突破近地轨道防御圈!” “预计三分钟后坠入太平洋目标海域!”
指挥部一片哗然。
谁也没想到,对方在信息战受挫后,会改用这种简单粗暴却又无法拦截的方式,直接进行…“物理快递”?
它送来这根充满破坏性能量的棱刺,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