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的风浪像是被谁按下了静音键,骤然收敛了往日的暴躁。湛蓝的海面平滑得如同上好的蓝宝石,倒映着澄澈如洗的天空,连一丝云彩都舍不得沾染。偶尔有成群的海鸥贴着水面掠过,翅膀剪开粼粼波光,清脆的鸣叫声此起彼伏,像是在为远航的船队唱着迎宾曲。海风带着热带独有的湿润气息,夹杂着淡淡的花香与咸腥,吹在脸上暖洋洋的,让连日来在东海抵御风浪的船员们都松了口气,纷纷涌上甲板,伸展着酸胀的筋骨,欣赏着这难得的惬意景致。
“这南海的风光,可比东海温柔多了!”一名年轻船员望着远处海天一色的美景,忍不住感叹道,“要是天天都能这般风平浪静,咱们的航程可就舒坦多了。”
旁边一位须发半白的老水手闻言,捋了捋胡子笑道:“小子,你可别贪心。海上的脾气比姑娘家还难捉摸,今日风平浪静,明日指不定就狂风巨浪了。咱们做水手的,早该习惯这般起起落落。”
船员们听着打趣,纷纷笑了起来,甲板上的气氛愈发轻松。郑和立于“清和号”船头,望着这片平静的海域,心中却并未完全放松。他知道,越是看似安宁的地方,越可能潜藏着未知的危险,此次远航,注定不会一帆风顺。
经过数日平稳航行,暹罗国的港口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远远望去,港口内旌旗飘扬,各色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是在热情地迎接远方的客人。港口岸边人头攒动,暹罗国王派遣的使臣早已带着一众随从在此等候,他们身着色彩艳丽的传统服饰,头戴装饰着羽毛的帽子,模样十分惹眼。
宝船缓缓驶入港口,稳稳地停靠在码头。船员们动作娴熟地放下跳板,郑和整理了一下织金官袍,带着赵虎、苏凝霜、马欢、巩珍等人迈步登岸。刚一踏上码头,暹罗使臣便快步上前,对着郑和深深躬身行礼,口中用生硬却流利的汉语说道:“大明国的郑和大人,在下是暹罗国王陛下派遣的使臣颂猜,恭迎大人与各位贵宾莅临暹罗!”
“使臣客气了。”郑和拱手回礼,笑容温和,“劳烦国王陛下挂心,特派使臣在此等候,大明船队不胜感激。”
颂猜使臣连忙摆手:“大人说笑了,大明是天朝上国,郑和大人更是闻名遐迩的航海英雄,能迎来大人的船队,是我暹罗的荣幸。陛下已在王宫备好宴席,恭请大人移步王宫,共叙友谊。”
说罢,颂猜使臣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恭敬地引领着郑和一行人向王宫走去。沿途的百姓们早已闻讯赶来,纷纷围在道路两侧,好奇地打量着来自大明的使团。他们大多身着麻布衣衫,肤色黝黑,眼中满是敬畏与好奇,不时发出“哇”的惊叹声。有胆大的孩童想要靠近,却被父母轻轻拉住,只能远远地望着郑和一行人,脸上满是向往。
“你看那位郑大人,须发都白了,却依旧精神矍铄,真是了不起!”
“大明的官袍真好看,绣的花纹真精致,想必是用最好的丝绸做的吧?”
“听说大明的瓷器比宝石还珍贵,丝绸比云彩还柔软,这次船队来了,说不定能见到呢!”
百姓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虽大多是暹罗语,但马欢早年曾学过一些,大致能听懂几分,便笑着翻译给郑和听。郑和闻言,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不时对着围观的百姓拱手示意,引得百姓们纷纷欢呼起来。
暹罗王宫位于城市中心,沿途街道整洁有序,两旁店铺林立,售卖着当地的特产与手工艺品,一派繁荣景象。王宫的建筑风格与大明截然不同,通体由红褐色的砖石砌成,屋顶覆盖着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王宫的大门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描绘着神话中的鸟兽,栩栩如生,透着一股神秘而庄严的气息。
走进王宫,只见庭院内种植着许多热带植物,枝叶繁茂,花开艳丽,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庭院中央有一座喷泉,清澈的泉水喷涌而出,溅起阵阵水花,为炎热的天气带来一丝清凉。王宫大殿富丽堂皇,殿内的柱子雕刻着缠绕的龙纹(暹罗国也尊崇龙图腾,与大明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墙壁上悬挂着色彩鲜艳的壁画,描绘着暹罗国的历史与传说。
暹罗国王早已端坐于大殿中央的宝座之上,他身着华丽的锦袍,上面镶嵌着许多宝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头戴金色的王冠,面容和蔼,眼神中透着几分威严。见郑和一行人走进大殿,国王当即起身,快步走下宝座,亲自上前迎接,尽显礼遇。
“郑和大人,久仰大名!”国王用汉语热情地说道,语气中满是喜悦,“自先朝以来,大明与我国情谊深厚,互通有无,百姓安居乐业。只是近年贡道受阻,久未通问,本王时常挂念着两国的友谊。今日大人率船队前来,实乃两国之幸,朕心中甚是欢喜!”
“国王陛下客气了。”郑和躬身行礼,“大明与暹罗国世代友好,此次前来,一是为了复通邦交,延续两国情谊;二是为了传递我大明陛下的善意,愿与贵国共促和平,共谋发展。”
说罢,郑和示意随从献上大明的国礼。随从们抬着数十个箱子走进大殿,打开箱子,里面装满了精美的丝绸、细腻的瓷器、醇香的茶叶以及先进的农具。丝绸色泽艳丽,图案精美,触感顺滑;瓷器纹饰繁复,胎质细腻,釉色光亮;茶叶香气四溢,沁人心脾;农具则设计精巧,实用性强。
暹罗国王与大臣们见状,纷纷惊叹不已,眼中满是喜爱之情。国王伸手抚摸着一块丝绸,感慨道:“大明的丝绸果然名不虚传,这般质地与花纹,在我暹罗实属罕见。郑大人远道而来,还带来如此珍贵的礼物,本王感激不尽!”
随后,国王下令摆宴款待郑和一行人。宴席设在大殿旁的庭院中,桌椅整齐排列,桌上摆满了当地的特色美食,有烤鳄鱼、咖喱蟹、芒果糯米饭、冬阴功汤等,香气扑鼻,让人垂涎欲滴。暹罗国的乐师们演奏着欢快的乐曲,舞者们身着华丽的服饰,跳着热情洋溢的传统舞蹈,她们的动作轻盈优美,舞姿曼妙,引得众人纷纷称赞。
席间,宾主尽欢,气氛十分融洽。郑和与暹罗国王亲切交谈,谈及两国的历史、文化与贸易,双方相谈甚欢。国王向郑和介绍了暹罗国的风土人情,郑和则向国王讲述了大明的繁华景象与先进技艺,让暹罗国的大臣们听得津津有味,对大明愈发向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暹罗国王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忧愁。他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叹了口气道:“郑大人,不瞒您说,近年我国虽国泰民安,却也面临着一桩烦心事。”
郑和心中一动,连忙问道:“陛下有何烦心事?不妨说来听听,若大明能帮上忙,定当尽力相助。”
国王放下酒杯,面露忧色,语气沉重地说道:“近年我国与周边的真腊、满剌加等小国摩擦不断,边境时常发生冲突,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起初朕以为是边境琐事引发的矛盾,可后来发现,这背后似乎有一伙不明身份的势力在暗中挑拨。”
“哦?竟有此事?”郑和眉头微蹙,示意国王继续说下去。
“那些人服饰怪异,既不似我国百姓,也不似周边小国的人,行事极为隐秘。”国王回忆道,“他们常常乔装成商人或流民,在边境村落散布谣言,说我国要吞并邻国土地,又说邻国要侵犯我国边境,故意煽动双方的矛盾。每次挑起争端后,他们便悄然离去,让人难以追查。本王曾多次派人调查,却始终没有找到这伙人的踪迹,实在令人头疼。”
郑和心中一凛,脑海中瞬间闪过当年帖木儿帝国残部在非洲的活动。当年第六次远航时,他们便发现帖木儿帝国残部在非洲蠢蠢欲动,试图扩张势力,如今这伙在暹罗边境挑拨离间的势力,会不会与他们有关?若真是如此,其目的恐怕不简单,或许是想搅乱西洋邦交,削弱诸国实力,为日后复辟做准备。
想到这里,郑和神色凝重地说道:“国王陛下放心,大明与暹罗国世代友好,如今贵国面临困境,大明自然不会坐视不管。朕愿助贵国查明真相,平息争端,维护区域安宁,还边境百姓一个太平。”
暹罗国王闻言,大喜过望,连忙起身对着郑和躬身行礼:“若能得到大明的相助,那真是太好了!本王代表暹罗国的百姓,感谢郑大人的慷慨援手!本王定会全力配合调查,提供一切所需的支持。”
“陛下不必多礼,这是大明应尽之责。”郑和连忙扶起国王,“维护西洋海域的和平与稳定,是我们共同的心愿。”
宴席结束后,天色已晚,郑和谢绝了国王的留宿邀请,带着随从返回船队。刚一登上“清和号”,他便立刻召集赵虎、苏凝霜、马欢、巩珍等人前往船舱议事。
船舱内,灯火通明,众人围坐在一起,气氛严肃。郑和将宴席上暹罗国王所说的情况详细告知了众人,随后说道:“此事恐不简单,那伙暗中挑拨的势力,很可能与当年的帖木儿帝国残部有关。他们在边境挑拨离间,目的或许是想搅乱西洋邦交,削弱诸国实力,伺机扩张势力,甚至可能还在觊觎昆仑玉符。”
“帖木儿帝国残部?”赵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当年在非洲便听说他们贼心不死,没想到竟跑到暹罗这边来了。若真是他们,定要好好教训一番,让他们知道大明的厉害!”
苏凝霜也点头附和:“这些人藏在暗处挑拨离间,实在可恶,不仅破坏了诸国的和平,还让边境百姓受苦。我们必须尽快查明他们的底细,将其绳之以法。”
马欢沉吟道:“帖木儿帝国当年虽已覆灭,但残余势力仍分布在各地,行事极为隐秘。如今他们在暹罗边境活动,想要查明其踪迹,恐怕需要费些周折。”
“不管有多难,我们都必须查清楚。”郑和沉声道,眼中满是坚定,“赵虎,你带一队人手,乔装成商人,前往暹罗与周边小国的边境地带探查,收集线索,务必找到那伙人的行踪;苏凝霜,你负责加强船队的守卫,同时留意港口往来的人员,尤其是那些形迹可疑之人,防范奸细窥探船队的动向,特别是昆仑玉符的消息;马欢、巩珍,你们则留在船上,整理相关资料,分析可能的线索,随时与我们保持联系。”
“遵令!”众人齐声应诺,随即各自散去,准备行动。
次日清晨,赵虎挑选了二十名身手矫健、精通外语的锦衣卫,换上了当地商人的服饰,带着一些大明的丝绸、瓷器等货物,乘坐一艘小型商船,前往暹罗与真腊的边境地带。临行前,郑和特意叮嘱道:“此行务必小心谨慎,乔装到位,不可暴露身份。遇到可疑之人,不要轻易打草惊蛇,暗中跟踪调查即可,确保自身安全为重。”
“大人放心,属下明白!”赵虎拱手行礼,随后带领众人登上商船,向着边境出发。
经过数日航行,赵虎一行人抵达了暹罗与真腊的边境。刚一踏上边境土地,眼前的景象便让众人心中一沉。只见沿途的村落大多残破不堪,房屋倒塌,田地荒芜,偶尔能看到几个流离失所的百姓,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赵虎等人假装成前来贸易的商人,走进一个相对完整的村落,向当地百姓打探情况。一位年迈的老者见他们衣着光鲜,不像坏人,便向他们哭诉道:“几位商人老爷,你们可别再往前走了,前面太危险了!”
“老人家,这是怎么了?为何说前面危险?”赵虎装作不解地问道。
老者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这边境,原本好好的,百姓们安居乐业,互通有无。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有一伙陌生人来这里散布谣言,说真腊国要派兵攻打我们暹罗,还说我们暹罗要抢占真腊的土地。两边的百姓都被他们煽动得怒火中烧,时常发生冲突,不少人都死在了战乱中,村落也被烧毁了,我们只能四处逃难。”
“那你们知道那些陌生人是什么来历吗?”赵虎追问道。
老者摇了摇头:“不知道啊!他们穿着怪异的衣服,说话口音也不像本地人,每次挑完事儿就跑了,根本抓不到他们。官府也派人调查过,可一点线索都没有。”
赵虎等人继续在边境地带走访,发现每个村落的情况都大同小异。百姓们谈及争端缘由,都说是对方率先挑衅,言语间满是怨愤,显然是被那伙不明势力挑拨离间,彼此产生了深深的隔阂。
在走访过程中,赵虎敏锐地发现,有几名陌生男子时常在边境村落之间游荡。他们身着黑色服饰,头戴斗笠,将面容遮挡得严严实实,行踪诡秘。每当他们在某个村落停留过后,那个村落便会与邻国的村落发生冲突。
赵虎心中一动,断定这几人便是暗中挑拨的关键人物。他当即决定,带领几名锦衣卫悄悄跟踪其中一人,查明其底细。那名陌生男子十分警觉,行走速度极快,不时回头张望,想要摆脱跟踪。赵虎等人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利用沿途的树木、房屋作为掩护,不敢有丝毫大意。
跟踪了大约半日,那名陌生男子来到了一处靠近港口的小镇,走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赵虎等人在客栈外潜伏下来,耐心等待。不多时,一名身着西洋服饰的商人走出客栈,与那名陌生男子低声交谈了几句,随后便一同离开了客栈,登上了一艘停泊在港口的西洋商船。
赵虎等人连忙远远望去,只见那艘西洋商船的船身隐约可见磨损的标记,仔细辨认后,赵虎心中一震——这个标记,竟与当年帖木儿帝国船只的标记有几分相似!看来这伙势力果然与帖木儿帝国残部有关。
确认了这一重要线索后,赵虎不敢耽搁,立刻带领众人悄悄返回船队,将探查所得详细禀报给郑和。
与此同时,苏凝霜也在港口展开了严密的巡查。她带领一队锦衣卫,身着便服,在港口往来穿梭,留意着每一个形迹可疑的人。港口内人来人往,有当地的渔民、商人,也有来自各国的使臣、水手,人员复杂,排查难度极大。
“凝霜姐,你看那个人,鬼鬼祟祟的,一直在盯着我们的宝船看。”一名年轻的锦衣卫指着不远处的一名男子说道。
苏凝霜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名男子身着灰色衣衫,身材瘦小,眼神闪烁,不时偷偷打量着“清和号”,还与身边的几人低声交谈着什么,形迹十分可疑。苏凝霜心中一动,说道:“走,我们过去看看。”
她带领锦衣卫悄悄靠近,隐约听到几人在打探大明船队的动向,尤其是在询问昆仑玉符的消息。当其中一人被问到“是否知道昆仑玉符在船上的具体位置”时,神色慌张,言辞闪烁,显然在隐瞒着什么。
苏凝霜当机立断,对着锦衣卫使了个眼色。锦衣卫们立刻上前,将这几名形迹可疑的人团团围住。“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打探我大明船队的消息?”苏凝霜厉声质问道。
那几人见状,想要反抗,却被锦衣卫们轻易制服。“我们……我们只是普通商人,随便问问而已。”其中一人结结巴巴地说道,眼神躲闪,不敢与苏凝霜对视。
“普通商人?”苏凝霜冷笑一声,“普通商人会打探昆仑玉符的消息吗?看来你们不是什么好人!把他们带回船队,仔细审讯!”
锦衣卫们押着这几人返回船队,关进了船舱的牢房中。苏凝霜亲自审讯,可这几人十分顽固,无论如何审问,都不肯吐露实情,只说是受人指使,却不肯说出指使者的身份。
就在苏凝霜一筹莫展之际,一名锦衣卫从其中一人的随身物品中搜出了一枚奇特的铜牌。这枚铜牌通体黝黑,上面刻着陌生的纹路,既不似西洋诸国常见的标识,也不似暹罗国的徽章,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苏凝霜拿着铜牌来到郑和的船舱,将港口巡查的情况与铜牌一同交给郑和。郑和接过铜牌,仔细打量着上面的纹路,眉头紧锁。这时,赵虎也恰好返回船队,将边境探查的情况禀报给郑和。
听完赵虎的禀报,再看着手中的铜牌,郑和心中更加确定,这伙势力与帖木儿帝国残部脱不了干系。“他们既在边境挑拨邦交,破坏诸国和平,又在港口打探船队动向,觊觎昆仑玉符,其野心不小啊!”郑和神色严肃地说道,“当务之急,是尽快查明他们的巢穴所在,瓦解其势力,以免后患无穷。同时,我们必须立刻告知暹罗国王,让他加强防备,联合周边小国共同抵御,避免再被这伙人挑拨利用。”
次日一早,郑和再次前往暹罗王宫,将赵虎探查的线索与苏凝霜擒获可疑人员、发现铜牌的事情详细告知了国王,并献上了联合防御之策。
暹罗国王闻言,恍然大悟,既愤怒又后怕:“没想到这背后竟是帖木儿帝国残部在作祟!他们真是太可恶了,不仅破坏我国与邻国的友谊,还想觊觎大明的宝物,实在是罪不可赦!”
“国王陛下,如今当务之急是化解与周边小国的矛盾,联合起来共同抵御这伙势力。”郑和说道,“我们可以派人前往周边小国,说明事情的真相,消除彼此的隔阂,然后组成联合防御部队,共同守护边境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