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寻找“盟友”的策略后,压抑的等待取代了之前的主动出击。
星谷凛笙试图回归日常的校园生活,但那份沉重的秘密和未知的前路,让每一次铃声、每一个路过身边的陌生人都仿佛带着别样的意味。
她知道,自己一行人的行动不可能完全瞒过那个庞大组织的眼睛,同样,也可能引起了另一股关注阴影之物的势力的注意。
这种预感在三天后的一个傍晚得到了证实。
天空飘着冰冷的细雨,给黄昏的街道蒙上一层湿漉漉的灰纱。
凛笙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刻意选择了一条需要穿过公园的僻静路径。
就在她走到公园中心,四周空无一人的时候,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一棵高大的银杏树后转了出来。
他穿着简单的休闲服,没有打伞,金色的发丝被雨水打湿,几缕贴在额前,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增添了几分野性的危险。
那双紫灰色的眼眸在暮色中锐利如隼,牢牢锁定了她。
安室透。
凛笙的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全身的肌肉在千分之一秒内绷紧,进入高度戒备状态。
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巧合,还是……
“星谷凛笙小姐,”安室透开口了,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穿透沙沙的雨声,清晰地传到她耳中,“看来,你最近遇到了一些……不小的麻烦。”
他没有用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凛笙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他,大脑飞速运转,评估着眼前的局面。
逃跑?
否认?
还是……
“不必紧张。”安室透向前走了几步,在离她三米远的地方停下,这是一个既不会过度压迫,又能完全掌控局面的距离。
“我只是想和你谈一笔交易。这里不太方便,不如……去我的‘ workplace’坐坐?”
他指的,自然是波洛咖啡厅。
半小时后,波洛咖啡厅已经打烊。
窗外的雨声变得密集起来,敲打着玻璃窗。
店内只亮着吧台附近的一盏暖黄吊灯,在空旷安静的空间里投下大片阴影。
空气中残留着咖啡的醇香,却混合着一丝无形的紧张。
凛笙和安室透隔着一张吧台对坐。
安室透熟练地磨着咖啡豆,动作行云流水,仿佛真的只是一场夜晚的招待。
但空气中弥漫的,却是远比咖啡因更令人神经紧绷的东西。
“我就开门见山了,星谷小姐。”
安室透将一杯冲泡好的黑咖啡推到凛笙面前,自己则靠在对面的吧台上,双手交叉,“你们最近在北户城市饭店……找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对吗?”
凛笙的心猛地一沉。
他果然知道了!
知道多少?
她没有去碰那杯咖啡,只是抬起眼,迎上他审视的目光:
“安室先生是以什么身份在问我这个问题?波洛的服务生,还是……别的什么?”
安室透的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任何暖意。
“你可以把我理解为……一个对清除城市‘害虫’有兴趣,并且拥有一定‘清洁’能力的人。”
他没有明确承认,但暗示已经足够明显。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凛笙维持着表面的镇定,沿用最基础的防御策略。
“不明白吗?”安室透轻轻晃动着手中的咖啡勺,金属与瓷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么,或许这些信息能帮助你‘明白’。”他报出了几个精确的时间点和地点——包括他们第一次潜入北户饭店失败的大致时间,以及后来触发火警喷淋系统“意外”的日期。
“公安。”凛笙在心中默念。
只有拥有官方监控资源和情报网络的公安,才能如此清晰地掌握这些看似零散却关键的信息点。
“你们很聪明,也很幸运。”安室透继续道,语气听不出是赞赏还是警告,
“但你们的对手,远超你们的想象。单打独斗,或者依靠几个小孩子的智慧,最终的结果只会是被碾碎。”他放下咖啡勺,身体微微前倾,灯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投下阴影
“把你们找到的东西交给我。由公安来接手,进行更深入、更安全的调查。我可以用我的渠道保证,这份证据会被用在最能打击‘害虫’的地方,并且……我们可以为你的叔叔,星谷正影先生,争取到一个应有的‘名分’。”
为叔叔正名!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精准地触动了凛笙内心最深处的那根弦。
这是她追查至今最原始、最强烈的动力之一。
诱惑巨大,风险同样巨大。
叔叔的警告、灰原的担忧言犹在耳。
公安内部,就绝对干净吗?
安室透本人,又值得几分信任?
就在这时,凛笙隐藏在发丝下的微型耳机里,传来了柯南压低的声音,显然他正通过某种方式远程监听这里的对话:
“星谷姐姐,他在试探,也在展示肌肉。不要立刻答应,但可以尝试接触。问他,如何保证证据的安全性和使用的有效性?如何具体操作为我叔叔正名?”
凛笙深吸一口气,依照柯南的提示,将问题清晰地抛了出来。
安室透似乎对她的冷静和条理并不意外,他直起身,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造型普通的智能手机,操作了几下,然后将其屏幕转向凛笙。
上面显示着一份加密等级极高的内部文件概要,标题涉及对某个跨国犯罪集团的调查,签发单位正是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课。
“这是我的‘名片’。”安室透淡淡道。
“至于保证……我无法给你百分百的承诺,这个世界不存在那种东西。”
“但我可以告诉你,我是目前你所能接触到的、最有可能有效利用这份证据,并且对摧毁你们所面对的那个‘阴影’抱有最大决心的人之一。”
他收起手机,“关于你叔叔的事情,一旦证据核实,我们可以通过内部渠道,以‘配合警方调查犯罪组织不幸遇害’为由,低调但正式地修正他的死亡记录,还他清白。这比你们通过媒体公开要安全得多,也有效得多。”
他的回答,坦诚得近乎冷酷,反而增添了一丝可信度。
凛笙沉默着,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交,可能前功尽弃,甚至引狼入室;不交,可能错失良机,独自承担无法预测的风险。
最终,她做出了决定。
“我可以给你一部分。”凛笙抬起头,眼神坚定,“音频文件的片段,足以证明交易的存在和关键人物的参与。但完整的原件,我必须保留。”
这是底线,也是她手中最后的筹码和护身符。
安室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看清她所有的顾虑和算计。
几秒钟后,他点了点头。
“可以。合理的谨慎。”
他拿出一枚全新的、同样没有任何标识的空白U盘,“拷贝你同意交换的部分。至于交接方式和后续联系,我会再通知你。”
交易,在雨夜的咖啡厅里,以这样一种充满不确定性的方式,初步达成。
凛笙将事先准备好的、经过剪辑的音频片段(包含交易时间、地点、人物,但隐去了关于“新型材料”和“下一阶段计划”等最核心信息)拷贝进安室透提供的U盘。
安室透接过U盘,小心地收好。
“你们最近保持静默,不要再有任何动作。组织的嗅觉很灵敏,这次打击之后,他们会像受伤的野兽一样,更加危险。”
他送凛笙到咖啡厅门口,递给她一把备用雨伞。
在凛笙接过雨伞,即将踏入雨幕的瞬间,安室透忽然再次开口,声音低沉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星谷小姐,记住,无论你保留了多少,从你决定踏入这片阴影开始,你就已经没有退路了。公安能提供的保护有限,而组织的报复……没有底线。”
凛笙撑着伞,走在回家的雨夜里。
冰凉的雨丝被风吹着,斜打在脸上。
手中的伞很稳,但她的心,却如同在风雨中飘摇。
她交出了一部分筹码,换来了一个强大却莫测的“盟友”,以及为叔叔正名的希望。
但安室透最后的警告,像一颗冰冷的石子,投入她刚刚稍定的心湖,漾开一圈圈不安的涟漪。
这一步,究竟是走出了困局,还是踏入了另一个更庞大的迷宫?
她不知道。
只知道,手中的伞,只能暂时遮住头顶的雨,却无法驱散弥漫在四周、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寒意。
与“绯色”的接触,究竟会带来破晓的曙光,还是更深沉的暮色?
答案,隐藏在东京这绵延不绝的冷雨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