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大捷的消息,像一场席卷天下的风暴。
而龙晨这个名字,在短短数月,从一个任人践踏的平民贱籍,成了万民传颂的英雄!
当他率领那支伤痕累累、精神面貌却如钢似铁的军队,出现在大乾京都城门外时,整座城市都安静了。
迎接他们的,不是鲜花,是道路两旁黑压压的人群,是庄严肃穆的死寂。
队伍最前方,没有旗帜,只有八百名玄甲卫,每人胸前都捧着一个黑色的骨灰坛。
坛上,白布,黑字。
景帝李世乾亲率文武百官,出城十里。
他走下龙辇,不顾身后百官惊呼,亲自上前。
皇帝没有先去见龙晨,而是从一名士兵手中,接过一个骨灰坛,郑重地捧在自己胸前。
他对着那八百多名归来的英魂,深深鞠躬。
“将士们,辛苦了。”
“朕,带你们回家!”
帝王躬身,万民动容。
镇国公萧镇国走到龙晨面前,伸出布满老茧的大手,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虎目中老泪纵横。
“好小子……回来就好!”
……
庆功宴上,君臣尽欢。
龙晨北境平蛮,功盖当世,由“玄甲第一侯”晋封“冠军侯”,食邑万户,赐紫金鱼袋,允上朝不趋,入殿不拜!
然而,当景帝提出,要兑现当初承诺,彻底废除大乾“贱籍”制度时,再次遭到了以太师赵千秋为首的文官集团、世家门阀们的强烈抵制。
景帝看着下方跪倒一片的臣子,眼神冷了下去,最终开口:
“既然众卿以为不妥,那明日于京都天坛之上,就此事,举行一场大辩论。”
“让冠军侯,与诸位爱卿、大儒,好好辩上一辩。”
“次场辩论,所有京都人士,不论职业,不论贵贱,均可以参加围观!”
说完,他宣布退朝,好似将一把无形的刀,悬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
是夜。
冠军侯府。
书房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
门开,走进来一个身穿淡青色长裙的女子,脸上蒙着面纱,正是化名“青儿”的大乾三公主李清歌。
她提着食盒,将几样精致小菜和一壶温酒摆在桌上。
“还在为明日的辩经之事费心?”
“你倒是清闲。”龙晨看着她,声音里带着疲惫。
听到这略带熟悉的抱怨,李清歌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
她为他斟满酒,那双眸子在灯火下亮得惊人。
龙晨的思绪有片刻的恍惚,想起了两人初见时的光景:
那时,他刚血书叩关,被萧镇国救回镇国府,浑身是伤,心中是恨,如同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绝境野兽。
而三公主李清歌,就是以“青儿”这个名字,假扮成太医院派来的医女,奉旨前来“照料”他。
在所有人都只看到他的伤与恨时,只有她,能平静地坐在他的床边,一边为他换药,一边与他谈论棋局,谈论天下大势。
她看的不是一个需要怜悯的伤者,而是一个可以平等对弈的棋手。
这份旁人无法给予的尊重与默契,让他冰封的心,裂开了一道缝隙。
......
“我可不清闲。”李清歌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拉回,“我的暗线刚刚传来一份绝命情报,你最好听一听。”
龙晨动作一顿。
“影阁的前身巫神教,在南疆有一种秘术,名为‘离魂曲’。”
李清歌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凝重。
“此曲以特殊音律催动,不伤人肉身,却能直接震荡心神。寻常武者听之癫狂,意志稍弱者,当场魂飞魄散。”
“最可怕的是,这种音律对血脉之力有天然的克制和引爆效果。”
她看着龙晨,一字一句道:“它,就是冲着你们龙家的【玄甲英灵烙印】来的。”
龙晨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接过李清歌递来的一份卷轴,入手温润。
他知道,三公主给他的,远不止是资料,而是一份能救命的警告。
“多谢。”
“小心赵千秋。”李清歌看着他,“父皇已经打算清算他了。他现在像一条被逼到墙角的疯狗,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两人相对而坐,一种名为“默契”的东西,在空气中悄然流淌。
......
与此同时,太师府。
气氛紧张而沉闷。
赵千秋坐在椅上,思绪凌乱:
龙晨带着自己通敌的铁证凯旋,皇帝又亲迎十里,这明显是要拿他开刀的信号。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废物!”
“都是废物!”
想起今天在庆功宴上看到龙晨居然能躲过影阁死士的刺杀,完好无损的回来,赵千秋猛地将桌上所有东西扫落在地,枯瘦的手指因愤怒而扭曲。
“太师息怒。”黑衣心腹颤声道,“影阁传来消息,他们低估了龙晨血脉中那股克制邪术的战气。他们还说……”
“还说什么!”
“他们说,除非……您愿意激活最后的‘血契’。”
赵千秋的身体剧震,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恐惧和挣扎。
血契,那是他与影阁之间最黑暗的交易。
一旦激活,他将献出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换取影阁不计代价的出手。
但那时,他就从一个合作者,彻底沦为了影阁的……奴隶。
“没得选了……”
赵千秋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狞笑,他走到书房最深处,从一块暗格里,取出一个被层层符咒包裹的檀木盒。
他划破指尖,将一滴黑血滴在盒上。
“告诉影阁阁主。”
赵千秋的声音,如同地狱里的乌鸦在嘶鸣。
“只要龙晨死在京城!”
“我赵千秋,便将记载着‘太祖与影阁开国秘辛’的最后一块龙骨龟甲,双手奉上!”
他眼中只剩下鱼死网破的疯狂。
“我要他龙晨,彻底消失!”
“我要这大乾的天下,彻底乱起来!”
......
冠军侯府对面,一家酒楼阁楼。
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里,只露出一双猩红眼睛的影阁祭司,正擦拭着一管由人骨制成的短笛。
“桀桀……”
他发出一阵怪笑,对着身前单膝跪地的两具高大身影下令。
那两具身影,身穿重甲,面无表情,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双目空洞,但体内却散发着伪宗师级的恐怖气息。
“赵太师的‘诚意’,阁主收到了。”
祭司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用‘离魂曲’,撬开他的脑子,撕碎他龙家的血脉英灵烙印。”
“用最高等级的‘药人’,碾碎他的骨头。”
“记住,最好活捉!”
“阁主大人要亲自见识一下,这三代忠烈之后,彻底绝望的表情!要用他龙家第三代的纯正血脉来炼制更强悍的蛊药!”
“他妈的!当年,在南疆对付他老爹龙战野都没这么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