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两条黑背像是听懂了主人眼底翻涌的杀意,齐齐弓起脊背站起身,颈间粗硬的鬃毛根根奓起,如钢针般炸开,肩胛处的肌肉块垒分明,蓄满了爆发性的力量。它们对着窗外红峰机械厂的方向发出低沉而极具威慑力的咆哮——那声音不似寻常犬吠的尖锐,反倒像深山猛虎捕猎前的低吼,胸腔共鸣带动的气流在喉间滚动,化作洪亮如钟的闷响,裹着猛兽锁定猎物时的嗜血兴奋与燎原凶狠,震得房间里的空气都微微颤动,连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都随之起伏,如同被无形的浪涛反复拂过,水晶吊灯的长链也随之发出极轻微的叮咚颤音。
徐子琛抬手,指节分明的手掌重重拍了拍左侧黑背“雷霆”的脑袋,掌心传来犬类颅骨的坚硬触感与温热体温,他眼底翻涌的狠厉与决绝如寒潮过境,瞬间凝成骤然出鞘的寒刃,锋芒毕露:“告诉底下的人,从现在开始,给我死死盯紧田宏伟的一举一动。他的专车路线、他会见的人、他办公室批示的每一份文件,哪怕是喝了几杯茶、抽了什么烟、跟谁通了电话,事无巨细,都要第一时间报给我!”
他顿了顿,指腹摩挲着雷霆温热的耳尖,指节偶尔蹭过犬类敏感的神经末梢,惹得黑背喉咙里溢出讨好的轻哼。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浸过冰水的磁性魔力,在空旷的复式客厅里回荡,撞在挑高的天花板上又折返回来,字字如冰锥扎进空气:“他想借着红峰机械厂的改制玩把大的,吞掉我徐子琛的蛋糕,断我军民融合的财路,我就奉陪到底!我倒要看看,是他这个市委书记的乌纱帽硬,还是我这些年在长林省硬!”
话音落下,客厅里只剩黑背粗重的喘息声与爪子轻刨地毯的沙沙声。无形的硝烟在吊灯的暖光里弥漫,将方才的肃杀与此刻的暗涌黏合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宣告着一场无声战争的开端。
“是!琛哥!”宝哥腰杆挺得笔直,下颌绷成一条直线,不敢多言,躬身回应时腰背弯成九十度,额头几乎要触到地毯。待徐子琛微微颔首,他才如蒙大赦般直起身,脚步放得极轻,皮鞋底蹭过波斯地毯的绒毛时几乎无声,躬身退出门外,关门的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厚重的实木门合上的声响被地毯吸去大半,只余下极细微的“咔哒”一声,隔绝了两个世界。
就在这时,身后那对身着酒红色修身长裙的双胞胎姐妹动了。她们步履轻盈,像两只温顺的猫,裙摆缀着的细长水晶流苏随着步伐摇曳,在昏黄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每一步都精准地避开了地上的阴影。两人走到徐子琛身边,一左一右自然地站定,没有刻意的逢迎,只有长久相伴的默契与妥帖。
姐姐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徐子琛紧绷的手腕,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她的声音柔缓温润,尾音带着江南水乡的软糯:“琛哥,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得为外人动怒。”说话时,她的手臂轻轻搭在他的小臂上,带着安抚的意味。
妹妹则顺势站在他另一侧,掌心隔着衣料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是啊琛哥,我们陪你缓一缓。”说话时,她的指尖轻轻拢了拢他被风吹得微乱的西装外套领口。
徐子琛转过身,手臂微微一抬,将两人轻拥入怀,左拥右抱间,姐姐身上是馥郁的玫瑰香,带着红酒般的醇厚;妹妹身上是清甜的茉莉香,像雨后初绽的花苞。
他低头,在姐姐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惹得她微微垂眸,脸颊泛起浅红。又抬手轻轻捏了捏妹妹的下巴,指腹摩挲着她柔软的肌肤,眼底的狠厉渐渐褪去,染上几分温和的笑意:“怎么,今天这么贴心?”
姐姐顺势勾住他的脖颈,身体轻轻靠在他肩头,声音柔和:“谁让琛哥生气了?我们心疼嘛……”
妹妹则微微仰头,在他唇角印下一个轻浅的吻,呼吸渐渐放缓,轻声说道:“琛哥,我们给你按按肩好不好?你刚才坐着听汇报,肩膀肯定酸了……”
暖黄的灯光洒在三人相依的身影上,将姐姐酒红色裙摆的水晶流苏、妹妹裸露的肩颈莹润肌肤,以及徐子琛玄色中山装的暗纹都勾勒得愈发清晰。
姐姐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腰侧,帮他抚平衣料的褶皱;妹妹的指尖轻轻落在他的肩颈处,慢慢揉捏着紧绷的肌肉。衣料摩擦的窸窣声、轻柔的安抚动作、交织的低语与轻缓的呼吸,在屋内弥漫成一片温软的氛围,方才的肃杀与硝烟被彻底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安心的缱绻气息,像一张温柔的网,将徐子琛牢牢裹住,让他暂时忘却了窗外那个叫田宏伟的对手,忘却了即将到来的风暴……
田宏伟一行结束德安县的调研后,考斯特车队沿着柏油公路平稳返程,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像被揉碎的旧时光。车厢里一片寂静,田宏伟靠在座椅上,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外壳,他没有和前排的随行人员说一句话,目光时而落在手机黑屏的反光上,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时而又转向窗外,望着掠过的建筑物,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调研后的凝重,更有藏在深处的算计。
车队缓缓驶入市委大院,门口的警卫抬手敬礼,车辆稳稳停在办公楼下的专属车位。车门打开,田宏伟率先下车,他整理了一下身上衣服。他没有回头招呼身后的人,径直走向办公楼。
王生作为田宏伟的秘书,拎着公文包,快步跟在身后,脚步轻而快,跟在距离田宏伟半步远的位置。
另一边,刘炳忠慢悠悠地从另一辆车上下来,他目光落在田宏伟挺拔而决绝的背影上。刘炳忠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微笑,那笑容藏在眼角的细纹里,带着几分耐人寻味的深意,既没有嘲讽,也没有附和,更像是一种冷眼旁观的了然。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跟上去,而是转过身,径直走向停在一旁的黑色红旗轿车。
司机早已恭敬地站在车门旁,看到刘炳忠走过来,立刻熟练地拉开后座车门,刘炳忠弯腰坐进车内,抬手揉了揉眉心,眼底的笑意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
然后掏出手机,寻找着号码,拨了过去。
不一会一个声音沉稳的声音传来。
“刘市长好啊!”
刘炳忠听到声音后表露出稍谄媚的表情说道:
“徐主任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