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刚爬上市委大楼的玻璃幕墙,王生轻手轻脚地来到田宏伟办公室门前。走廊里还笼罩在黎明前的薄雾中,墙角的消防栓泛着金属特有的冷光。
王生抬起手,指尖轻轻叩了三下门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咚、咚、咚,每一下都像敲在自己心上。无人应答后,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门轴发出轻微的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办公室里,空调的嗡嗡声显得格外响亮。田宏伟头枕在宽大的老板椅靠背上,他嘴角微微张开,胸膛随着均匀的呼吸一起一伏,笔记本摊开在桌上,一根中性笔横压在笔记本上。
王生轻手轻脚地走到衣架旁,手指在衣架上摸索着,取下一件深蓝色的夹克。夹克的布料在他手中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小心翼翼地将它展开,像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般,轻轻披盖在田宏伟身上。就在夹克落下的瞬间,田宏伟猛地惊醒,肩膀猛地一颤,头差点从椅背上滑下来。
对不起,田书记,我看您睡着了,给您披件衣服。王生连忙后退两步,双手合十表示歉意,眼神里满是忐忑。
田宏伟揉了揉眼睛,露出带着些许惺忪的睡眼。他咧嘴一笑:
没事,小王,我还要谢谢你那,吹着空调睡觉,在这个关键时刻,感冒了,可是致命的。说着,他夸张地打了个喷嚏,惹得王生也跟着笑了起来。
田宏伟站起身,双手叉腰,脊椎发出的响声。他踱步到窗前,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像金色的瀑布般倾泻而入。“小王,几点了啊?”他转头问道,晨光在他脸上镀上一层温暖的橘色。
“五点一刻。”王生看了看手表,恭敬地回答。他的目光扫过书记略显凌乱的办公桌。
嗯...田宏伟用手指轻轻敲击窗台。
“小王,你平时早起么?”
嗯,早起。王生点点头,把夹克重新挂回衣架,“有的时候,我会去周边的早市溜达溜达。特别是夏天,四五点钟就热闹起来了,开着窗户有的 时候豆浆油条的香味都能飘进来。
“哦?”田宏伟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转身面对王生,双手背在身后,像个大男孩似的晃了晃身子:
“走啊,小王,咱们去溜达溜达。”
“啊?就咱们两个?”王生瞪大眼睛,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随即又压低:我是说...安全上...
没那么麻烦。田宏伟摆摆手,语气突然变得俏皮起来,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我又不是中央领导,而且我也很久没有去逛早市了,今天正好有空,你这个林通市的坐地炮,带我逛逛吧。”
王生看着田宏伟眼中闪烁的期待,知道推辞不了了。他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那...我去准备一下?”
“不用了,就这么走。”田宏伟已经大步走向门口,简单洗漱一下就行。走到门口时,他又回头补充道:
“对了,别叫赵伟了,咱们走路去,就当晨练了。”
五分钟后,两人在市委大楼前的小广场会合。田宏伟换了一件深灰色的poLo衫,头发还有些蓬乱,却显得格外精神。王生则穿着整洁的白衬衫,袖口微微卷起,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
“走吧,小王。”田宏伟做了个出发的手势,两人沿着人行道向早市方向走去。因为昨天 大雨缘故,今早的晨风带着丝丝凉意,吹拂过他们的脸庞。
“田书记,”王生犹豫了一下,“待会儿要是遇到熟人...”
就说我是你的远房大表哥。田宏伟大笑着打断他,随后接着说道:
“对了,记得给我买碗豆腐脑,要咸的,多加辣油。”
大街上,只有几个环卫工挥动着扫帚,沙沙的扫地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偶尔有一两辆汽车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轮胎碾过路面的声音转瞬即逝,像是被晨风迅速卷走。
田宏伟双手背在身后,脚步不紧不慢,目光扫过空荡的街道:
小王啊,咱们要去的早市叫什么?我有的时候在办公室,隐约能听见远处的小商贩的叫卖声。
王生微微侧身,保持在田宏伟左前方半步的位置——这是一名秘书应该跟着领导的位置既不会挡路,又能随时回应。
“这附近早市叫牛马行。”
“牛马行早市?”
田宏伟脚步微顿,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我来咱们林通工作的时候,有同志就对我说过,这个牛马行早市有很多好吃的。可具体好在哪,倒是没细说。”“是的田书记,”
王生一边翻开手机一边语气里带着自豪说道:“这个牛马行早市可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早些年这里是关里关外的运送牛马的地方,所以叫牛马行,开始就是给来往客商开的。后来慢慢有了挑担子的货郎,再后来摆摊的越来越多......”他边说边比划,“上百年下来,如今这里的早市在咱们省内也是很有名声的。您看——”他点开手机里的短视频App,递过屏幕。
“这是去年冬天有一位博主来这里探店,发在短视频网上,现在全网点击率都破百万了。”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田宏伟的脸。视频里,探店博主掀开厚重的棉布门帘,热气裹挟着肉香扑面而出。镜头扫过案板上堆叠的馅饼,金黄酥脆的边缘还冒着油花;羊杂汤在铁锅里咕嘟咕嘟翻滚,粉条在汤里沉沉浮浮。“这个......”田宏伟抱着肩膀,目光紧紧盯着视频里那碗羊杂汤上飘着的翠绿葱花,声音低了几分:“我们林通有这样的好东西,怎么就没好好宣传呢?”
王生注意到书记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手机边框。、
“田书记,其实市文旅局去年做过调研,当时市里宣传部门让我们跟着也参与拍摄一些纪录片”他赶紧跟上领导的思路。
“说早市的文化底蕴深,但经营分散,卫生条件参差不齐。有商户反映,来拍视频的网红多了,但真正能留下来长期支持的游客少。”
田宏伟接过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停留在视频里人头攒动的画面:“小王啊,”他把手机还回去,双手背回身后。
“你看,这早市不只是卖吃食的地方。”他抬头望向早市的方向,声音沉稳而有力:“它是咱老百姓生活的烟火气,是城市记忆的活化石,更是吸引外来游客的‘金名片’。”
晨风掠过,吹起田宏伟额前的碎发。他忽然转身,从王生手里拿过矿泉水瓶,拧开喝了一口:“去年冬天视频里的店,现在还在?”
“在的,就在入口第右手边第三家。王生回答,那家店主姓李,五十多岁了,他家三代都在牛马行摆摊。去年视频火了之后,他特意把老招牌重新刷了漆,还学着用手机直播。”
“走,”田宏伟握着矿泉水瓶子,咱们一会不吃豆腐脑了,就去会会这位李师傅。
他的脚步突然加快,随后接着说道“对了,他侧头对王生说,“待会儿你问问李师傅,需不需要政府帮忙搭个线上销售平台。咱们不能光靠网红带货,得让这些老字号自己学会‘游泳’。”
王生快走两步跟上,手机屏幕还亮着那个百万播放量的视频。他忽然明白,书记今天要逛的早市,好像不是简单地尝尝小吃,分明是要在这烟火气里,寻一条让城市记忆活下去的路。
(致亲爱的读者:
谢谢你们一直看到这里。
这些文字能被你们轻轻读过,于我已是最大的鼓励。写作路上常有孤独与犹疑,但你们的每一次阅读、点赞,甚至只是默默划过的痕迹,都像暗夜里的萤火,让我确信这琐碎的坚持仍有意义,平凡日子里的温暖,值得被看见。而你们的支持,让我有勇气继续写下去了。
真诚感谢,敬颂春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