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生走出房间，看了一眼手机，手机里的短信未读已经二百多条了，并且还有十多个未接电话，看看时间也已经午夜十一点半了，当他从一楼电梯出来时，酒店的一名漂亮的女大堂经理，早已恭候多时，将他的车钥匙交还给他。 他返回停车场，回到车里，副驾驶放着徐子琛送给他的公文包和手表，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后排，一箱没有开封的茅台放在后排座位，茅台酒上面两部手机并列摆放，在旁边还有几条中华和南京95。 王生盯着后排徐子琛送的大礼，陷入沉思，然后他起身把公文包手表还有烟酒以及那两部手机放进来了后备箱里。
重新回到车里，用手调整一下座椅开关，将座椅放倒，随后他躺了下去。
躺下后他静下身心，感觉今天一天都是那么不真实，脑海里如同播放电影一样，从早上的飞机遇到刘倩开始播放到现在。
夜虽然很深了，但是他此刻完全没有睡意，他随手打开了手机，摁开微信，因为信息太多，微信好像卡住了一般，等了半天才进去，微信的好友申请已经变成了99+，他随便点开几个添加好友的申请。
“王秘书您好，我是磐安县政府办公室主任，贺岩”
“王主任您好，我是林通市退役管理局办公室主任崔健”
“王秘书您好，我是林通市财政局副局长常州”
王生也看明白了，这99+的好友申请，应该内容千篇一律，都是王主任或者王秘书你好我是某某单位的谁。
看样子这些人也是后来知道自己做市委书记秘书的消息，不方便打电话，或者打不进来电话，所以添加微信。
“信息时代就是好，有微信是方便”
他摇头苦笑。 王生用了半个多小时才把这些添加信息处理完，随后他回到主界面，收到的大多数是一些贺喜的消息，意外的是这些贺喜信息里杜铭和赵括竟然也在其中。
王生笑了，随后想想也是情理之中。 跟着自己的实习生，马雪发的消息让他有些感动： “王哥，祝贺你，轻舟已过万重山，所有的困难都会成为你的垫脚石，恭喜你！”
词汇朴素但是让他暖心，但是经过曹欣刚才的勾引，让他已经知道，这些女人看中的都是自己身上的权利，没有夹杂任何的感情，更多的都是利益交易，想到这里，刚要分泌出来的荷尔蒙，瞬间也被消磨干净。 他坐起身，把座椅调整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摸了下身上的烟，发现没有了，又转过身打开副驾驶收纳盒，一包黄鹤楼和那份装有陈曦出轨的证据包裹映入他的眼帘。 拆，还是不拆？！这是个问题。
王生右手拿着包裹，左手的烟一根接着一根。 拆！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一样，他把左手还有一半没抽完的烟狠狠的弹了出去。 王生拆开了那个信封，这个证据是他去省会吉原市找的私家侦探调查来的，因为林通市市区和吉原市市区距离很近，从林通市开车去吉原也就1个小时左右就到了，比林通市去自己下面的有些县市还近。 所以两座城市之间联系发展密切，也因此两座城市共用一座机场。
王生打开包裹，里面是一部手机和几张照片，王生的指尖触到照片边缘时，那种滑腻的触感让他想起陈曦上个月新买的真丝睡裙。
第一张照片里，杨云的手正搭在未婚妻腰间，食指恰好压住她衬衫第三颗纽扣。
照片的塑封膜在王生指尖吱呀作响。
照片里陈曦耳垂上的珍珠耳钉晃得他眼睛生疼，那是他们一周年纪念日买的。售货员曾说这是南洋珠场五年才出一批的珍品，象征爱情历久弥新。此刻珍珠映着照片里酒店走廊的暖光，倒像极了杨云发际线渗出的汗珠。
他气愤的把照片狠狠的摔在副驾驶的车座上。
点了一根烟，把烟盒随后扔在了车平台上，然后狠狠的吸了一口，等到心态平稳后，他打开了那部手机找到相册，再里面是一段视频，王生犹豫了一下，然后像下定了决心一样打开了视频，视频自动播放的瞬间，女人的喘息混着《新闻联播》片头曲从扬声器炸开——视频里是杨云和陈曦两个人在车里………。
王生一股热血极速冲向了脑门，眼前发黑，他身体有些哆嗦，把手机狠狠的砸在了车挡风玻璃上。他大吼道：
“我草尼玛”！
骂完后，王生把自己缩成一团，这台大众速腾汽车此刻主驾驶的空间才是他真正的空间，也是唯一给他安全感的地方。除了这里，整个世界，似乎都不属于他。 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开始抽泣起来。他想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哭出声，但是眼睛里的眼泪却忍不住，此时哗哗地流淌着，根本不受控制，衣服都被他湿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生才完全缓和下来，他伸手拿起平台上的黄鹤楼，点了一支烟，将窗户落下，用力的吐了一个烟圈。
深夜的林通市是那么安静，和他的心一样。
林通市是天长省第二大经济体，也是天长省第二大城市，国务院批复确定的重要的工业城市、天长省重要的中心城市和新型工业基地、具有北方特色的旅游城市。林通市下辖四区、四县，一个县级市，另有一个国家级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全市人口500万人。
清早，心如止水的王生把车开到位于朝城区政兴路的林通市市委，正常出入市委是需要专用通行证才能进，但是他没有，毕竟昨晚他才接到通知，想办通行证也不可能，还好他的车上有一块林通市融媒体中中心的采访车牌子别在挡风玻璃上，门卫看到了没有阻拦而是放行他进入。
停车场上，汽车稀稀拉拉摆放着。王生把车停好后，在他斜前方停着一台凯迪拉克xtS，?右后轮挡泥板上粘着几粒干涸的红泥——这种富含氧化铁的红土，整个林通市只有皇家花园酒店正在开发的后山才有。?王生扫了一眼，?注意到车牌被市委通行证金属牌遮住了前两位，但末尾的668却让他太阳穴突地一跳。?心道：
“现在真是年景不好了，连公子哥现在也进体制工作了。”
王生看了一眼手机，才七点，时间还很早，没到上班时间，他在车里伸了个懒腰。 然后看向市委大楼，随后他犯了难，昨天他只是接到通知找秘书长，但是没说具体时间啊！
于是他在车里开始纠结现在去市委找秘书长还是等一会去，毕竟早晨刚上班，一切还来不及安排，见他相对要容易一些，如果多耽搁了时间，他忙别的事去了，就很难说什么时候能排得上队了。 手机嗡~嗡的振动，他扫了一眼，是陈曦。
“喂，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没回家！我爸妈等了你一夜！”
陈曦冰冷的语气里带着愤怒，不过这份愤怒明显在压制。
王生听后他很想笑，缓了几秒钟后说道：
“我干什么去了，用你管？”
“好！你现在是领导了，王生我不管你！”
停顿了几秒钟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今晚磐安县的老舅来咱们家，你什么时候回来？”
陈曦口中的老舅，名字叫张福是磐安县县委常委，宣传部部长。
“不知道，我现在在市委，挂了啊！”
说完王生把电话挂断，眼睛随后扫了一眼在副驾驶座椅上静静躺着几张照片和手机。 随后他俯身拉开收纳箱，?陈曦的茉莉香水味突然涌出来。那个印着林通市工信局的logo的牛皮档案袋正卡在缝隙里，袋口还留着当初陈曦随手一塞时折坏的三角豁口。王生把照片和手机推进去，随后将档案袋扔在了后排座椅上。
昨晚在车里待了一夜，也抽了一夜的烟，此时嗓子有点哑，于是他推开车门，走下车去后备箱取水。
柏油路面突然响起皮鞋跟叩击的脆响，节奏精准得像在丈量土地所有权。
“王生？！”
身后传来一个男人惊喜的声音。
王生回过头，是他的大学同学邵天阳。
这小子毕业时考上林通市的选调生，分配到市委工作，上学时王生和他接触不多，总体印象此人极其傲慢，尤其是考上市委后更是不搭理他们这帮同学了，据说工作后被领导赏识，做了市委副秘书长的秘书，在后来别说他们这帮普通老百姓了，即使是相当职位的干部他也是爱理不理。 而且他上学的时候是一个话极少的人，印象中，他说话从来都是几个字的回答，王生大学寝室里的老大曾经这样评价邵天阳：
“听他说话好像在看岛国小电影，嗯嗯啊啊～哦哦”！
王生因为在融媒体中心工作的关系，不可避免的和市委市政府打很多交道，他曾经很努力地结交讨好邵天阳，但是邵天阳总对他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后来王生觉得这个人实在没意思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在市委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此刻遇到熟人，自然要打个招呼，王生回过身打了个招呼，原本打算点个头示意就算过去了。他没料到的是，邵天阳见了他，脸顿时灿烂成一朵花，然后像一名短跑运动员抢跑一样，迫不及待地来到他前面，大热情地说：
“王主任，这么早就来了？”
邵天阳的皮肤像女人一样，很白很细嫩，他面容英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很斯文，加上身穿白衬衫，黑西裤，显得很有气质，而且他笑的时候还真的好看。
“我要是女人一定睡了他”
王生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这种想法。
随后他带着玩笑的语气地说：
“领导您好。”
邵天阳听后急忙摆手，随后说：
“王主任说笑了，今后您就是我的领导了。您是来报道吧？走，我带去您见秘书长。”
一路上二人闲聊，通过聊天得知，原来昨晚市委秘书长带着市委办公室同志加班到凌晨，等工作结束后他看着窗外，远处的天空已经泛白，索性就没有回家。 早上秘书长通知他去办公室一趟，所以他才会和王生相遇。
偶尔遇到市委办公楼的工作人员，他们看到王生都会投来好奇的眼神。 二人来到三楼的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门虚掩着。 邵天阳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低沉的男人声音
“请进”。
邵天阳便领着王生走了进去。 许山正埋头写着什么，桌子堆满了文件，在文件的旁边，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 邵天阳轻声说：
“秘书长，王生同志来了。”
许山已经五十多岁了，也许是长年伏案工作的缘故，腰显得有点弧度，头发极其稀疏，脑门锃亮，几个头发，像藤蔓一般，爬过清亮的头顶，与另一侧勾连一起，鼻子上架着金边眼镜。 他右手正写着字，左手夹着一支烟，听到邵天阳说话，他抬起左手，将烟送进嘴里，猛吸了一下，再将夹烟的手向前一伸，把烟灰弹进烟灰缸里，随后对王生说，
“你先坐一下，我看个文件。”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头始终没抬，那个锃亮的脑门，也始终对着两人。 许山话音刚落，邵天阳仿佛换了一个角色，此刻摇身一变成许山的秘书，请王生坐下，并且殷勤的给许山的杯子里续了水，随后转过身又给王生倒了茶。 做完这些后，许山的声音响起：
“小邵，把桌子上的这份《党政机关公务用车管理办法》文件送市府办公室。”
邵天阳来到办公桌前拿走那份文件，路过王生身边时，小声地对王生说：
“我这有工作，先离开了，回头我们再联系。”
随后给王生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邵天阳出门时，轻轻的把门关上。 许山还在埋头工作，并没有理会王生，现在的他坐在那里，觉得自己很傻，本来知道自己担任市委书记秘书还挺热血澎湃的，可现在见了秘书长，自己呆坐在这里，又感觉好像淋了一盆冷水。 办公室内静悄悄的，只有许秘书长写字传来的“沙～沙”的声音，这种安静持续了好一会儿，许山才放下手中的笔，然后站起来，说。
“王生同志，让你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