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的旱情使得城外的山峦也显得格外焦枯,草木枯黄,溪流干涸,只有深山幽谷之中,或许还能寻到几味解暑祛毒的珍稀药材。
三日后,尹昊清听闻手下来报:
“听闻西山深处有清泉,或可缓解灾民饮水之急,另外急需的药源应在附近”
心中大喜,连忙差人去告知刘宝儿,约她一起去西山寻药。
第二天一早。
他换上了一套便于山行的靛蓝色粗布劲装,长发高束,背负弓箭,腰悬长剑,俨然一副猎户的打扮,只是那眉宇间的贵气与锐利难以完全掩盖。
刘宝儿亦作采药女打扮,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浅青色麻布衣裙,乌发编成一根粗辫垂在胸前,背着硕大的药篓,里面除了采药工具,还暗藏了银针和几样应急的药物。
两人约在城门下见面。
尹昊清看到刘宝儿的打扮,感到十分新奇,觉得又清爽又好看。
拉住她的手,不断打量,怎么也看不够。
刘宝儿被他毫不掩饰的眼神看得羞赧,拿手将他朝着自己得脸推过去:“好好看路,总盯着我干什么?不好看吗?”
尹昊清呵呵一笑:“可好看了,一看我俩就是一对。要是我们就是这样一对寻常夫妻多好啊。”
刘宝儿呸了一声:“厚脸皮,谁跟你是夫妻?昨天那么危险,今天你也不带些侍卫,这个地方是程氏的势力范围,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尹昊清不以为然:“我就想和你两人,不想让别人打扰。再说——带着侍卫才容易暴露。”
刘宝儿心中甜蜜,握紧尹昊清的手,心想:有自己在,总会保护好他。
两人在晨光熹微中悄然出城,身影很快没入蜿蜒的山道。
然而,他们的行动并未逃过有心人的眼睛。
李知婉早已留意到太子前一日对西山地形图的格外关注,早上见驿馆内的侍卫人却没少。
找人来问,说太子独自外出了,心中疑窦大起。
连忙带人去刘宝儿住的客栈查看情况。
结果苏云澈正巧一身劲装匆匆从客栈出来。
“苏大人,太子在这里吗?不知,刘小姐是否在里面?”李知婉拦住苏云澈,急切地问。
苏云澈听闻刘宝儿告假采药,心中疑惑,正想到附近找找,听李知婉这么说,想起竹林里刘宝儿和太子与她之间那种难以言喻的默契,一股混合着嫉妒与担忧的情绪涌上心头。
“宝儿一早就出去了,难道太子也……?”
李知婉气得跺了跺脚:“难不成他们一起出去了?昨天太子得知西山深处有清泉,一定是去那里了!”
“李小姐的意思是……”苏云澈面色凝重。
“苏公子难道不担心吗?”李知婉声音压低,带着煽动性,“殿下身份尊贵,深入险地,刘小姐虽会些防身术,但山中情况不明,若有闪失……你我既然知晓,岂能坐视不理?不如我们暗中跟随,若无事最好,若有变故,也可及时接应。”
她刻意将“你我”绑在一起,将私心包裹在冠冕堂皇的理由之下。
苏云澈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李小姐所言极是,在下这就去准备。”
他必须亲眼去看看,他们二人究竟在做什么。
山路崎岖,越往深处,越是人迹罕至。
尹昊清与刘宝儿一路无言,却默契十足,尹昊清在前开路,警惕地观察四周,刘宝儿则细心留意着草木痕迹,寻找着可能存在的、人为留下的标记。
行至一处较为开阔的山谷,依稀有踩踏出的小径痕迹。
刘宝儿蹲下身,拨开一丛枯黄的灌木,指尖捻起一点不同于周围土壤的、略带潮湿的黑色泥土,低声道:“殿下,你看这土,像是近期有人翻动过,还有马蹄印,虽然被刻意清扫过,但痕迹尚新。”
尹昊清眸光一凛,蹲在她身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两人靠得极近,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草药清香,心神微微一荡。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咻咻咻——”数支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从山谷两侧的岩石后激射而出!目标明确,直指尹昊清!
“小心!”尹昊清反应极快,一把将刘宝儿拉至身后,长剑舞动,格开箭矢。然而,暗处飞来的箭矢角度刁钻,一支淬了幽蓝色光芒的短箭悄无声息地射向刘宝儿的后心!
电光火石之间,尹昊清想也未想,猛地将刘宝儿完全护在怀中,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挡住了那一箭!
“呃……”一声闷哼,箭矢入肉,一阵强烈的麻痹感瞬间从伤口蔓延开来!
“殿下!”刘宝儿回头,看到他后背颤动的箭羽和瞬间苍白的脸色,心胆俱裂。
“走!”尹昊清强撑着意识,挥剑逼退两名从岩石后跃出的黑衣杀手,拉着刘宝儿向山谷深处疾奔。那迷药的效力极强,他脚步已然虚浮。
刘宝儿搀扶着他,凭借着对地形的敏锐感知和过人的体力,拼命向山林更密处逃去。身后追杀声不绝。
慌不择路间,竟跑到了一处断崖!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两人对视一眼,似乎鹤阳山当时的险境再次重现。
当时是刘宝儿抱着重伤的尹昊清,跳下鹰嘴崖,才摆脱了杀手。
“抱紧我!”尹昊清用尽最后力气,揽住刘宝儿的腰,向崖下云雾缭绕处纵身一跃!
追击而至的杀手赶到崖边,只见云雾弥漫,深不见底,悻悻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尹昊清在剧痛和潮湿中恢复了一丝意识。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狭窄的山洞里,身下垫着干燥的枯草,后背的箭已被取出,伤口处传来清凉的药膏感和布条包裹的触觉。
洞外天色已暗,仅有月光透过藤蔓缝隙洒入些许微光。
刘宝儿正跪坐在他身侧,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额头的冷汗。
她自己的衣袖被撕下一大块用作绷带,发鬓散乱,脸上还带着奔逃时的擦伤和污迹,眼神却充满了担忧与专注。
“宝儿……”他声音沙哑,想去握她的手,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别动!”刘宝儿急忙按住他,眼圈微红,“箭上有迷药和麻痹毒素,我已经帮你吸出大部分毒血,敷了解毒药,但余毒未清,你需要休息。”
看着她为自己担忧落泪的模样,感受着她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再想到她方才不顾自身安危搀扶自己逃亡,甚至可能为自己吸出毒血……尹昊清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
劫后余生的庆幸,长久以来压抑的情感,以及迷药带来的些许失控,在这一刻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他猛地伸手,将她拉入怀中,不顾背上的剧痛,低头便吻上了她那因惊愕而微张的唇。
这个吻,带着血腥气、草药味,还有山涧的潮湿气息,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道与劫后余生的狂喜。
担忧、后怕、长久以来的相思,化作了无声的回应,她无比真诚地回应着他的吻。
一双大手,握住白皙的小手,引领着慢慢移动……
“尹昊清,你……不……要……脸……”
“好宝儿,帮帮我……帮帮我……你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