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或许不及他身份尊贵,但我苏云澈在此立誓,此生定当竭尽所能,护你周全,许你安稳,给你我所能给予的一切尊重与爱重。我愿意等,等你彻底放下过去,等你愿意……试着接受我。”
苏云澈这番真挚而毫不掩饰的表白,像一股暖流,涌入了刘宝儿冰冷而荒芜的心田。
她愕然转头,对上苏云澈那双充满了紧张与期待的眼眸。
她一直知道大师兄待她好,却不知这背后,竟藏着如此深沉而经年的爱慕。
说不感动是假的。
在她被那段错付的感情伤得体无完肤、对前路一片茫然之时,有这样一个人,愿意包容她的过去,给予她耐心和承诺。这份沉甸甸的情意,让她无法轻易拒绝。
她沉默了片刻,长长的睫毛垂下,再抬起时,眼中多了一丝释然与尝试的勇气。
她轻声开口,声音虽轻,却清晰地传入苏云澈耳中:“大师兄,谢谢你。我……我愿意试着接受你,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
苏云澈眼中瞬间迸发出巨大的惊喜,他激动地想要去握她的手,却又强自克制住,只是连声道:“好,好!宝儿,谢谢你!我定不会让你失望!”
这一幕,恰好被路过花园的刘昌龄看在眼里。
他捻着胡须,脸上露出了许久未见的、发自内心的欣慰笑容。
在他看来,苏云澈年轻有为,家世雄厚,又对女儿一往情深,远比那个暴戾荒唐的太子可靠千百倍。
女儿若能放下心结,与云澈成就姻缘,实在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然而,刘宝儿并未沉溺于这刚刚开始尝试的情感中。
她深知,她不能永远活在父亲的羽翼下,或是依附于未来的夫君。
她需要有自己的立足之地,有价值所在。
她想起了自己在鹤阳山学得的医术,想起了那些因男女之防而求医无门的妇人。
“爹,大师兄,”一日晚膳后,她郑重地提出,“女儿想开一间医馆。”
刘昌龄闻言,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胡闹!你一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岂能抛头露面,行那商贾之事,为人诊病?成何体统!我刘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他根深蒂固的观念,让他无法接受女儿如此“出格”的想法。
刘宝儿眼神一黯,正要辩解,一旁的苏云澈却开口了:“世伯,晚辈倒觉得,宝儿师妹此举,并非不可。”
他看向刘昌龄,语气恭敬却坚定:“师妹医术精湛,心怀仁念。开设医馆,专为女子诊治,既能解她们隐疾之苦,亦是积德行善之举,于名声并无损害,反而能彰显刘家仁厚门风。”
苏云澈略微沉吟了一下:“至于抛头露面之说,可寻一稳妥之地,亦可安排可靠女医助手从旁协助,师妹主要在后堂指点或处理疑难杂症即可。若能成功,亦是师妹一番事业,总好过终日困于闺阁。”
他这番话,既肯定了刘宝儿的能力和初衷,又周全地考虑了礼教规矩,说得入情入理。
刘昌龄虽然仍觉得有些别扭,但看苏云澈如此支持,女儿眼中又充满了期盼,反对的话便有些说不出口了,最终只是哼了一声,算是默许。
刘宝儿感激地看向苏云澈。在她想法受挫之时,他的理解与支持,如同雪中送炭,让她倍感温暖。
这份支持,也让她更加坚定了走下去的决心。
于是,在苏云澈的倾力帮助下,刘宝儿开始着手筹备医馆。
苏云澈动用人脉,在京城中寻访合适的铺面,既要清净安全,又要方便女眷前来。刘宝儿则开始整理医案,拟定章程,筛选可能合作的药商和助手。
***
京城的春日,总带着几分乍暖还寒的料峭。
刘宝儿正在房中翻阅医书,房门被轻轻推开,银杏端着茶盘,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她的步伐虽尽力维持平稳,但那微微倾斜的肩膀和左腿落地时细微的迟滞,依旧清晰可见。
刘宝儿立刻放下书卷,起身接过她手中的茶盘,扶着她坐到一旁的绣墩上,眼中满是心疼:“不是说了这些事让其他小丫头做就好,你怎么又自己来了?”
银杏笑了笑,带着惯有的温顺:“奴婢闲着也是闲着,想着小姐看书累了,正好沏了盏新茶送来。”
她将茶盏轻轻推向刘宝儿,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自己行动不便的腿,一丝黯然快速掠过眼底。
刘宝儿捕捉到她那瞬间的情绪,心头一涩。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按在银杏的左膝周围,细心感受着筋骨的状况,柔声问:“这几日感觉如何?可还时常酸麻胀痛?”
银杏轻轻摇头:“比前些年好多了,只是阴雨天还是难免有些不适。劳小姐总是惦记着……”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都怪奴婢没用,当年若不是……”
“别这么说,”刘宝儿打断她,语气带着安抚,却也勾起了尘封的回忆,神色微黯,“那时也是我年轻气盛,非要争那口闲气。”
银杏叹了口气,回忆道:“谁能想到,那戴着面具、行事嚣张的公子哥儿,竟会是……唉……”
墙外,隐在阴影中的尹昊清,听到“青天鹤唳砚”与“戴着面具”几个字,浑身猛地一僵!
他相思难忍,趁夜在暗卫的辅助下,悄悄来到刘宝儿的房外,竟然听到这么一段。
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
一个戴着帷帽、身姿窈窕的身影涌入脑海。他身为太子,何曾被人如此当面驳斥?竞价之下,他竟……输了!
被一个人在钱财上压了一头!
羞恼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
他记得自己当时语气恶劣,带着被拂逆的怒气讥讽道,“藏头露尾!让本公子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如此嚣张!”
说着,他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去掀那帷帽,想看看这胆大包天的人究竟是何模样。
就在他伸手的瞬间,那人猛地侧身避开,他的手掌猝不及防,隔着薄薄的衣衫,触及到了一片不可思议的柔软与微隆的弧度……那是……
“登徒子!”一声清脆的耳光伴随着少女羞愤的斥责,结结实实地落在他戴着面具的脸上!火辣辣的痛感让他瞬间懵了!
巨大的羞辱感和被冒犯的愤怒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领着周述宴带着兵马司的人追拿他们,场面顿时混乱。他只记着自己救起一个小孩后,再回头只看到了满地的鲜血。
那个意外的触感、帷帽下惊鸿一瞥的明亮眸子,如今想来,应该就是宝儿。
回忆至此,墙外的尹昊清脸色惨白如纸,背心瞬间被冷汗浸透!
那个受伤的丫鬟,就是眼前这个步履蹒跚的银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