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大别山,漫山遍野的红叶如同燃尽的灰烬,在萧瑟的秋风中簌簌飘落。梁家坳被浓雾笼罩,山谷里传来了清脆的弓弦声,黑宸拉满了自制的牛角弓,箭矢如流星般射出,精准地钉在远处一只野兔上。
“师弟的箭法又精进了。”鸿儿靠在旁边的老槐树上,手里擦拭着赤霄剑,剑身在晨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芒。经过几个月的调养,他胳膊和小腿上的刀伤已经愈合,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疤痕,黑宸肩膀上的深可见骨的伤口也早已结痂脱落,如今两人的体力都已恢复到巅峰状态。
梁老汉的孙子石头背着猎枪跑了过来,脸上带着崇拜的神情:“黑宸哥,你太厉害了!下次打野猪,你这箭法保管一箭个头!”石头也到了十九岁,性子活泼好动,自从黑宸和鸿儿伤愈后,就天天缠着他们一起进山打猎,跟黑宸和鸿儿一起打猎短短一个月,不仅学会了设置陷阱,枪法也有了不小的进步。
黑宸放下弓箭,笑着摸了摸石头的脑袋:“打猎不仅要准头,更要懂章法,什么时候埋伏,什么时候出击,都得琢磨清楚。今天咱们去黑风口碰碰运气,听说那里最近有野猪出没,正好打一头回来,给两位爷爷改善伙食。”
悟道这半年来在梁家坳养伤,有两个徒弟日夜陪伴,心情好了许多,伤势恢复得也远超预期。如今他已经能自由活动,平日里要么指点黑宸和鸿儿练功,要么就和梁老汉一起坐在院子里喝茶,聊聊山里的风土人情,只是偶尔会望着蚌埠的方向出神,显然还惦记着未完成的任务。
鸿儿收起赤霄剑,点了点头:“也好,最近山里的野物都往低海拔的地方迁徙,黑风口的灌木丛茂密,确实是埋伏的好地方。不过咱们得早点出发,争取中午之前赶回来,免得爷爷担心。”
三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行装,黑宸背上弓箭和自己的蚩尤御天刃,鸿儿腰间别着赤霄剑,石头扛着猎枪,还带上了绳索和麻袋,沿着蜿蜒的山路向黑风口走去。深秋的山林里,到处都是枯枝败叶,踩在上面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偶尔能听到几声鸟鸣,更显山林的寂静。
黑风口果然名不虚传,这里山势险峻,两侧是陡峭的悬崖,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两旁长满了齐腰深的灌木丛,确实是伏击猎物的绝佳地点。三人分工合作,鸿儿和石头在通道两侧的灌木丛中埋伏,黑宸则在通道入口处设置了一个简易的陷阱,用藤蔓和枯枝伪装好,只等猎物自投罗网。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太阳渐渐升高,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石头有些耐不住性子,小声对鸿儿道:“鸿儿哥,怎么还没动静啊?是不是咱们的陷阱没设置到野猪出没的路上,这里根本没有野猪?”
鸿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耐心点,打猎最忌讳心急。野猪生性谨慎,不会轻易现身,咱们再等等。”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野猪特有的哼唧声。黑宸眼神一凛,轻轻拉了拉身边的藤蔓,做好了出击的准备。很快,一头体型庞大的野猪出现在通道入口处,它的皮毛呈深褐色,身上沾满了泥土,长长的獠牙闪着寒光,正低着头在地上拱着什么。
野猪一步步走进通道,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降临。当它走到陷阱上方时,黑宸猛地松开藤蔓,只听“哗啦”一声,野猪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它惨叫一声,掉进了提前挖好的土坑里。
“动手!”黑宸大喝一声,率先冲了出去。鸿儿和石头也从灌木丛中跃出,朝着土坑跑去。野猪在坑里疯狂挣扎,用獠牙不断撞击着坑壁,试图爬上来。黑宸举起蚩尤御天刃,纵身一跃,跳到野猪背上,双手紧握刀柄,狠狠刺向野猪的脖颈。
野猪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身体剧烈地扭动起来,黑宸死死抓住它的鬃毛,任凭它如何挣扎都不肯松手。鸿儿也跳进坑里,拔出赤霄剑,对着野猪的另一个脖颈要害刺去。石头则在坑边放下绳索,准备等野猪断气后将它拉上来。
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斗,野猪终于倒在坑里不再动弹。三人累得满头大汗,坐在坑边休息了片刻,才合力将野猪拖了上来。看着这头足有三百多斤的野猪,石头兴奋地跳了起来:“太好了!这下咱们可以好好吃一顿了,还能把多余的肉和兽皮拿到镇上去卖,换点盐巴和布料回来。”
黑宸点了点头:“确实,梁爷爷家的盐巴快用完了,爷爷的衣服也有些破旧了,正好换点东西回来。咱们先把野猪处理一下,然后分成两份,一份留在家里,另一份带到镇上卖掉。”
三人立刻动手,用短刀将野猪剥皮肢解,动作麻利得很。很快,野猪就被处理干净,他们将肉和兽皮装进麻袋,背着沉甸甸的收获,沿着山路向梁家坳走去。回到村里时,已经是中午时分,梁老汉和悟道正在院子里等着他们。
看到他们背着这么大的猎物回来,梁老汉脸上乐开了花:“好家伙,这么大一头野猪,够咱们吃一阵子了。正好,我今天早上在河里捕了几条鱼,晚上咱们炖猪肉、煮鱼汤,好好庆祝一下。”
悟道看着两个徒弟风尘仆仆的样子,眼中满是欣慰:“你们的功夫没落下,遇事也越发沉稳了,很好。”
黑宸笑着道:“这都是爷爷教得好。我们打算明天把多余的兽皮和肉带到镇上卖掉,换点盐巴和布料回来,顺便再打听一下外面的消息。”
悟道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也好,最近山里的消息太闭塞了,确实该去镇上看看。不过你们要多加小心,如今日军在各地活动频繁,一定要注意隐蔽,不要暴露身份。”
“放心吧爷爷,我们会小心的。”鸿儿说道。
当天晚上,梁家坳的院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肉香。梁老汉炖了一大锅猪肉,还煮了鱼汤,众人围坐在一起,吃得不亦乐乎。石头一边啃着猪骨头,一边滔滔不绝地讲述着白天打猎的经过,引得众人阵阵发笑。悟道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暖意,这段时间在梁家坳的平静生活,让他暂时忘却了战场上的厮杀和阴谋,感受到了一丝家的温暖。
第二天一早,黑宸和鸿儿就背着装有兽皮和猪肉的麻袋,朝着十几里外的青溪镇出发了。青溪镇是附近几个村子唯一的集市,虽然不大,但五脏俱全,有杂货店、当铺、肉铺等,每逢赶集的日子,周围村子的人都会来这里买卖东西。
两人一路小心翼翼,尽量避开大路,选择走偏僻的小路。如今日军在各地都设有检查站,盘查得十分严格,稍有不慎就可能惹上麻烦。走了大约两个时辰,他们终于到达了青溪镇。
此时的青溪镇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热闹景象,街道上行人稀少,不少店铺都关着门,只有少数几家店铺还在营业,门口也都挂着“大日本皇军万岁”的标语,显得格外刺眼。黑宸和鸿儿皱了皱眉,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先来到一家肉铺,将一部分猪肉卖给了肉铺老板,换了一些铜钱。然后又来到一家当铺,准备将兽皮卖掉。当铺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看到他们带来的野猪皮,眼睛一亮,连忙接过来看了看:“好东西啊,这野猪皮质地厚实,能值不少钱。不过最近行情不好,日军到处抓壮丁,集市上的人越来越少,我只能给你们这个价。”
老板伸出三根手指,报了一个价格。黑宸和鸿儿对视一眼,虽然价格比他们预想的要低,但也知道如今的情况,只能点了点头同意了。
就在老板准备付钱的时候,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日军的呵斥声和百姓的哭喊声。黑宸和鸿儿心中一紧,连忙躲到当铺的后院,透过门缝向外望去。
只见一队日军士兵正沿着街道挨家挨户地搜查,凡是青壮年男子,都被他们强行拖拽着往外走。一名日军军官骑着高头大马,手里拿着指挥刀,大声呵斥着:“快快滴!都给我老实点!跟我们走,去修建碉堡和封锁线,谁敢反抗,格杀勿论!”
百姓们哭天抢地,却根本无力反抗。一名中年男子试图反抗,被日军士兵一枪托砸倒在地,当场昏了过去。日军士兵像拖死狗一样将他拖走,场面惨不忍睹。
当铺老板也吓得浑身发抖,连忙对黑宸和鸿儿道:“你们快躲起来,千万别被日军发现了!最近日军到处抓壮丁,说是要在周围修建碉堡和封锁线,把整个大别山都围起来,凡是年满十六岁到四十五岁的男子,都难逃一劫。昨天邻村的张家庄,几乎所有的青壮年都被他们抓走了,听说有反抗的,都被当场打死了。”
黑宸和鸿儿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青溪镇如此萧条了。日军修建碉堡和封锁线,显然是想彻底封锁大别山,切断抗日队伍的补给和退路,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多谢老板提醒。”黑宸压低声音道,“我们得赶紧回去报信,不能让日军的阴谋得逞。”
鸿儿也点了点头,两人不敢停留,从当铺后院的围墙翻了出去,沿着小巷一路狂奔。日军还在街道上大肆抓捕壮丁,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一路狂奔,不敢有丝毫耽搁,直到跑出青溪镇,才稍微松了口气。
“师弟,日军的动作太快了,竟然要修建碉堡和封锁线,这可怎么办?”鸿儿一边跑,一边焦急地说道。
黑宸的脸色十分凝重:“现在不是慌的时候,我们必须尽快回到梁家坳,把这个消息告诉爷爷。如果日军真的把大别山封锁起来,我们就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加快脚步,沿着来时的小路向梁家坳赶去。深秋的风越来越大,吹得路边的树叶哗哗作响,仿佛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风暴。他们知道,平静的日子已经结束了,一场新的战斗,即将打响。
回到梁家坳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悟道和梁老汉正在院子里等着他们,看到他们神色慌张地跑回来,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爷爷,不好了!”黑宸气喘吁吁地说道,“日军到处抓壮丁,要在周围修建碉堡和封锁线,想把整个大别山都围起来!”
悟道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你说什么?日军要修建碉堡和封锁线?”
鸿儿点了点头,把在青溪镇看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我们在镇上看到,日军挨家挨户地抓壮丁,凡是青壮年男子都被他们强行带走了,还有反抗的,都被当场打死了。邻村的张家庄已经被他们洗劫一空,所有的壮丁都被抓走了。”
梁老汉也吓得脸色发白:“这可怎么办?咱们村的青壮年也不少,要是日军来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悟道沉思了片刻,沉声道:“事不宜迟,我们必须立刻通知附近的游击队和村民,让大家做好准备。日军修建碉堡和封锁线,目的就是要切断我们的联系,把我们困死在大别山。我们绝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可是,我们怎么通知李涛他们呢?”黑宸问道,“他们的驻地离这里还有几十里路,而且山路崎岖,一时半会儿根本联系不上。”
悟道想了想,道:“我亲自去一趟。你们留在这里,和梁爷爷一起组织村民做好防备,一旦发现日军的踪迹,立刻转移到深山里去。记住,一定要保护好村民的安全,不能让他们受到伤害。”
“爷爷,你的伤势刚好转,还是让我们去吧!”鸿儿连忙说道。
“不行,”悟道摇了摇头,“你们的经验还不够丰富,而且你们的年龄符合壮丁要求,万一把你们抓去就不好了,如今局势危急,必须由我亲自去才能放心。你们留在这里,一定要多加小心,凡事以安全为重。”
说完,悟道转身回到房间,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行装,又带上了一把砍柴刀——由于自己的绣春刀上次和宫本武藏打斗受伤落入水里,现如今只能随手拿一把这把砍柴刀。
梁老汉看着悟道坚定的眼神,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于是说道:“恩人,路上一定要小心。我这就去通知村里的人,让大家做好准备。”
悟道点了点头,对着黑宸和鸿儿叮嘱道:“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和村民,等我回来。”
说完,他纵身一跃,如同一只矫健的雄鹰,消失在暮色笼罩的山林之中。黑宸和鸿儿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担忧,但他们也知道,此刻他们必须坚强起来,承担起保护村民的责任。
梁老汉很快就把村里的人都召集到了晒谷场上,当村民们听到日军要抓壮丁修建碉堡的消息后,都吓得惊慌失措。一些妇女忍不住哭了起来,担心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会被抓走。
黑宸站在高台上,大声说道:“大家不要慌!日军虽然来势汹汹,但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你们谁知道游击队和民兵的位置,赶紧通知了附近的抗日民兵和游击队,如果遇到让他们很快就会来支援我们。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做好防备,一旦日军来了,我们就立刻转移到深山里去,你们这里山高林密,日军根本找不到我们。”
鸿儿也补充道:“我们已经在山里设置了很多陷阱,只要日军敢来,就让他们有来无回。大家要相信我们,更要相信日本鬼子是打不垮我们的,我们一定能度过这个难关。”
在黑宸和鸿儿的安抚下,村民们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大家开始分头行动,收拾行李,准备食物和水,同时加固村口的防御工事,设置陷阱。石头也带着村里的几个年轻人,在山路两旁埋设了一些自制的土地雷,准备给来犯的日军一个惊喜。
夜色渐深,梁家坳的村民们都做好了转移的准备,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紧张的神情,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风暴。黑宸和鸿儿站在村口的哨位上,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手中紧紧握着武器。他们知道,一场恶战已经不可避免,而他们肩上的担子,也变得无比沉重。
与此同时,悟道正在崎岖的山路上疾驰。深秋的夜晚格外寒冷,山风如同刀子般刮在他的脸上,但他丝毫没有在意。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找到李涛和赵卓,将日军的阴谋告诉他们,组织力量进行反击。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照亮了前方的山路。悟道的身影在山林中穿梭,如同鬼魅般迅速。他知道,时间就是生命,每多耽误一分钟,就可能有更多的村民落入日军的魔爪。他必须尽快赶到游击队的驻地,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战斗,争取更多的准备时间。
远处的山峦在夜色中勾勒出狰狞的轮廓,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即将被这场战火唤醒。大别山的深秋,注定不会平静。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较量,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