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宸和鸿儿跟着新儿、霞儿往西山狂奔,身后的枪声、喊杀声如附骨之疽,紧追不舍。日本军官气得哇哇大叫,亲自带着十几个日军士兵和残余的伪军,顺着他们逃跑的方向猛追。
“快!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就是咱们的地界!”新儿回头大喊,话音刚落,一颗子弹便擦着他的耳边呼啸而过,带起的劲风刮得耳廓生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山梁上突然响起一阵密集的枪声,“砰砰砰”的子弹如雨点般直直射向追击的日伪军。“是高达爷爷的人!”黑宸又惊又喜,抬眼望去,只见高达领着二十多个队员,正趴在山梁的掩体后奋力射击,枪口的火光在晨光中格外醒目。
“给我顶住!掩护小黑他们撤!”高达厉声怒吼,手中的步枪接连开火,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日本兵应声倒地,鲜血瞬间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日伪军猝不及防,被打得连连后退、阵脚大乱。伪军头目常大胡子刚想躲到树后避险,一颗子弹精准击中他的头部,他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当场毙命。黑宸几人趁机手脚并用地翻过山梁,与接应的队伍顺利汇合。
双方在山梁处激战了近一个小时,日军死伤十几名,伪军更是溃不成军、四散逃窜。但高达这边也付出了惨痛代价,二十多名队员倒在了血泊中,每个人身上都沾满了尘土和血迹,再也没能睁开眼。
邹启军远远躲在队伍后方,当看到山梁上指挥作战的高达时,瞳孔猛地一缩——他认得高达,那可是许家寨的核心人物!“原来是许家寨的杂碎在搞鬼!”邹启军咬着牙,眼中满是怨毒。眼见日军死伤惨重,再打下去讨不到半点好处,他只能狠狠地挥手:“撤!”
日伪军拖着同伴的尸体,狼狈不堪地退了回去。
邹启军带着残兵逃回军营时,日军指挥官小野正站在帐篷外抽烟,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川井次郎则紧握着军刀,眼神锐利地扫过这支狼狈的队伍,最后目光死死锁定在邹启军身上。
“邹桑,你的,大大的废物!”小野一口唾沫啐在地上,语气里满是怒火,“三十多个皇军,还有常君,都死在了许家寨手里!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邹启军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忙磕头解释:“太君息怒!是许家寨的高达突然带人伏击,我们事先毫无防备啊!不过……我发现了一个关键——许家寨的寨主悟道,是我的亲生父亲!”
小野和川井次郎皆是一愣。邹启军见状,连忙爬起来凑上前,压低声音道:“太君,我有一计。悟道那老东西虽然恨我,也不肯认我,但毕竟血浓于水。我可以假装被您识破‘通匪’,被打得半死再逃回去求他收留,趁机混入许家寨。到时候咱们里应外合,一举端了许家寨的老巢,还能把悟道抓来要挟那些‘土匪’!”
川井次郎摸着下巴,眼神闪烁不定:“你的计谋,会不会被悟道识破?”
“绝对不会!”邹启军拍着胸脯保证,“我从小就跟着他,最了解他的脾气——表面硬气,心里其实还是念着亲情的。而且我这伤得是真的,您打我两枪,这戏码就足够骗他了!只要我混进去,摸清他们的布防和藏兵洞位置,您再带大部队突袭,保管万无一失!”
小野和川井次郎盯着邹启军看了半晌,突然相视一笑:“哟西!邹桑,你的这个计划,大大的好!就按你说的办——我会‘放’你走,但你记住,要是失败了,你永远也别想见到小泉惠子,你的小命,也别想要了!”
邹启军心中一喜,连忙磕头谢恩:“请太君放心!我一定能成功!”
当晚,军营里突然响起一阵激烈的枪声和打骂声,动静大得传遍了整个营地。半个时辰后,浑身是伤的邹启军“拼死”踹开营门,一瘸一拐地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身后还传来日军“放狗追”的喊叫声——这一切,都是演给暗处可能存在的“眼线”看的戏码。
与此同时,许家寨议事厅里,黑宸和鸿儿正详细汇报着白天的战况。悟道握着烟袋的手青筋暴起,听完后重重一拍桌子,怒声道:“邹启军这个叛徒,竟引着日本人来打自家兄弟!简直狼心狗肺!”高达捂着手臂上还在渗血的伤口,沉声道:“这口气咱们不能咽,但他吃了这么大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咱们得提前防备。”
话音刚落,赵卓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听说邹启军还在为日本鬼子卖命,恨得拳头攥得咯吱咯吱作响:“当年我就该亲手杀了他!现如今他还穿着伪军的军装,帮着鬼子害中国人!他虽然是你的儿子,但也是我的杀父仇人。下次再让我遇见他,军长您可别阻拦我!”
悟道刚要开口,寨门口突然传来通报声:“报告军长!外面来了个受伤的中年男子,自称叫邹启军,说一定要见您。还说……还说您是他的父亲,要见您最后一面,不然就死在外面赎罪……我看他浑身是伤,血肉模糊的,不像是装的……”
众人皆是一愣,悟道眼中却闪过一丝冷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看了看高达,又扫了眼怒气冲冲的赵卓,开口道:“赵旅长,你先冷静,务必冷静。咱们先看看他憋什么屁,至于报仇,就算你们不动手,新儿、霞儿还有黑宸也不会放过他。但目前绝不能动他,明白吗?”赵卓气得脸色发紫,咬牙低声道:“嗯,知道了。”此时悟道吩咐道:“让他进来。”
很快,邹启军被人搀扶着走了进来。他浑身是血,衣衫破烂不堪,脸上、胳膊上全是深浅不一的伤口,走路一瘸一拐,看起来狼狈到了极点。见到悟道,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鼻涕瞬间涌了出来:“爹!儿子错了!儿子对不起您啊!”
悟道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烟袋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淡淡开口:“启军啊,这是唱的哪一出?”
“爹,您还认我这个儿子!”邹启军哭得更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日本人发现我是您的大儿子,说我通匪,昨天打完仗回去就把我往死里打!就因为死了几个日本人,非说我和你们是一伙的,把我往死里揍啊!要不是我拼死逃出来,今天就见不到您了!我现在彻底想通了,汉奸根本不是人做的,我要和日本人一刀两断,跟着您和许家寨的兄弟们一起打鬼子!求您收留我!”
他一边说,一边往悟道身边爬,伸手想去拉悟道的衣角,眼神里满是“悔恨”与“恳求”。
悟道看着他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心中冷笑不止——邹启军从小就惯于装腔作势,当年为了攀附日本人,不仅害了王黑子一家,杀了自己的母亲,还亲手杀了启航——那可是新儿、霞儿和黑宸的亲爹!如今这“苦肉计”演得再逼真,也掩不住他骨子里的贪婪与狠毒。狗改不了吃屎,他哪里是想回头,分明是想混进许家寨,再搞出些阴谋诡计。
悟道缓缓放下烟袋,伸手虚扶了一下,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起来吧。你既是认错了,我许家寨也不是容不下回头的人。高达,先带他下去治伤,给他安排个住处。”
邹启军以为悟道真的信了自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连忙磕头谢恩:“多谢爹!儿子一定好好赎罪!”
等邹启军被扶下去后,高达立刻凑上前,不解地问:“军长,您真信他的鬼话?”
悟道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信他?他的话要是能信,老母猪都能上树。既然他想演,咱们就陪他演到底,看看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你立刻派人盯紧他,他的一举一动都要随时报给我。回头咱们就来个将计就计。”
高达立刻明白过来,咧嘴一笑:“明白!保证让他的狐狸尾巴藏不住!”
悟道又叮嘱道:“还有,这几天看好赵卓那小子,毕竟赵管家当年是被邹启军这畜牲带人杀害的,我怕他忍不住坏了大事。这两天让赵卓带人去藏兵洞密道,把塌方的地方清理干净。趁邹启军在咱们这儿晃悠,咱们得抓紧行动,把怀远县城日军的军火库和粮食全都搬空!”高达听到要夜袭日军军火库、搬运粮食,顿时兴奋起来,大声应道:“是!”转身便急匆匆地下去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