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徐逢在此之前,活着只是为了延长生命的长度,那么从今天开始,杜明拙执着带她延长生命的广度。
地球在她的眼里不再是手里的地图,而是化为一个个饱满又印象深刻的事件,经历。
它们彼此相连,和大地上形形色色的人与土地联系一起,构成了生命的意象。
世界上有那么多人,那么多种生活方式。
草原上的人虽然普通话说的不好,但大多纯朴真挚,他们租车自驾,徐逢被逼的开车已经开的很熟练了——因为杜明拙太懒。
路上有幸结识了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平措扎西,徐逢在国道上开车的时候,他赶着牦牛路过,杜明拙因而聊了两句,很快混熟了。
平措扎西和好多这边的小孩一样,不上学,话不多,但和杜明拙少见的投缘,邀请他们去喝碗酥油茶。
康巴汉子面色虽然黝黑,但是眼神坚毅明亮,瘦但是很结实,很精神,与左耳上的绿松石一样吸睛。
夏末的草原上,毛毡房零零星星散落,有时候不像书上说的那么美好,里面的空气中泛着膻味儿,还有几只飞舞的苍蝇。
杜明拙会骑马。
这是徐逢没想到的,徐逢在此之前一直觉得这项技能根本不可能和他联系到一起。
她很早就意识到杜明拙不是普通富二代了,谁家富二代接地气都快接到地府了,不仅能驱邪,还会卖蘑菇搬货修空调修手机,梦想是在广崇开便利店。
平措扎西和他一起在草原上骑马撒欢狂奔,追逐落日,带他们到他的秘密基地,大地上开满了各色小花,正是花期。
像徐逢梦里的样子,她不知道为什么,激动到想落泪。
明明她在遇到杜明拙之前一点都不喜欢哭。
平措扎西挑了匹最温顺的枣红色的马,徐逢蹬着马蹬,爬了半天没上去,因为她脚尖不敢顶马身子——脚蹬高度正好卡马前腿腿根那个凹下去的位置,软软的。
平措扎西没办法了,让杜明拙把徐逢抱上马,牵着马让它慢慢走着,马背比徐逢想象中的高,坐在上面还是蛮吓人的,尤其是马走动的时候,一颠一颠的,徐逢吓的抓死马鞍。
她意识到一件很没有用的事情,或者早就知道的事情,马是活的,鲜活的,有温度,会动的,有思想的。
平措扎西牵着缰绳放慢步子,杜明拙在马上,在旁边慢慢踱步。
两匹马挨的近了徐逢叫得更大声,叫杜明拙离她远一点。
而后平措扎西被杜明拙带的,一起嘲笑吱哇乱叫的徐逢没出息。
徐逢爪子不放,威胁道,“杜明拙你完了。”
平措扎西的姐姐卓玛也在,杜明拙之前就看别人穿藏服来着,于是问她哪里的比较好一些,卓玛说正好她有个朋友在城里做这个行业。
徐逢本来怕麻烦不想搞这个,结果最后还是架不住杜明拙闹挺,做完装造像变了一个人,甚至有路人来找她合影。
杜明拙看徐逢整的效果好,于是顺手就来了个丝滑套餐,给自己也来了一套。
徐逢合理怀疑是他自己想穿,然后先拿她做实验,疑似报复打耳洞事件。
杜明拙钱多烧的没地方放,还顺带请了个摄影师,自己也在旁边一起和摄影师给徐逢酷酷拍。
价钱给的足够多,摄影师也乐得教他。
卓玛很靠谱,找的店不是千篇一律的网红妆。
当然了杜明拙不用化妆。
徐逢中午的时候拍了张照,发给闺蜜顾南栀,结果顾南栀下午才有时间看手机,在手机里扮土拨鼠,又求着徐逢,要看她穿这身跳藏舞。
顾南栀说她如果不跳,下次就不让徐逢喝她妈做的鸡汤,徐逢没招了,让杜明拙端着相机给她录个视频。
本来她打算让杜明拙把相机拿来,就让他走远点,但杜明拙一听,死皮赖脸就是不走,还引来了卓玛和平措扎西一起看。
那是杜明拙第一次见到徐逢跳舞。
他一直认为徐逢很i,和不熟的人不爱说话,总是喜欢冷着脸——但徐逢跳舞的时候像是换了个人。
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徐逢。
这边污染小,她背后是高海拔地区特有的澄澈的蓝天,软白的云绕在山头,辽阔的绿色草原上是成群的牛马。
视频里徐逢笑得灿烂,身上是杜明拙挑的枣红色里衣与黑色的外袍,蜜蜡的腰带掐出腰,脖子上挂着配饰,颜色对比很浓烈,动作很大也不扭捏,踩在节奏上,袍角肆意翻飞,袖子一长一短,在空中留下醉人弧度,发丝被风和动作带起,像静态世界里湍流而过的河,清新又狂野。
徐逢跳完眼睛亮晶晶的,还有未尽的笑意,平措扎西和卓玛很捧场,给她也展示了他们跳的舞,杜明拙也硬拖在后头学,没想到因为对节奏敏感,肢体也协调,学的蛮快。
礼尚往来为了报答平措扎西和卓玛这两天的款待,开车带他们去城里吃了顿火锅,结账的时候账单很长,徐逢顺手挂在杜明拙脖子上,远看像一条纯白的哈达。
临走的时候,杜明拙开车,左耳已经挂上了平措扎西妈妈送的一个绿松石耳坠——杜明拙短短几天就俘获了他们一家的芳心,耳坠随着车身颠簸轻轻晃着,车窗大敞,清新的空气涌入,音响开到最大,播放着藏文歌《fly》。
音乐与草原的空气交互缠绕,像人与人的缘分,紧密交织又转瞬即逝。
但它们确确实实存在过。
长久,永远地存储在回忆里,构成了人漫长的一生。
就像村口常有老人,什么都不干,在灰尘飞舞的阳光里一坐就是一天。
抵抗孤独的唯一且强大的武器就是回忆。
越野车底盘高,在公路上飞驰而过,扬起灰尘,在大地上拖出一条轨迹。
平措扎西骑着马,甩了两下马鞭,从后面追上来,徐逢半边身子探出车窗,没想到他这次骑的是那匹最温顺,枣红色的马,它是马群里跑的最快的孩子,这时候歌词正好播到 :
“????????????????????????????????????????? ”
(藏语:追寻内心深处的灵魂。)
徐逢看到他骑马赶来送他们,拿着氧气瓶,吸了口氧,回头向平措扎西喊道,“扎西德勒!”
杜明拙带着墨镜,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出车窗挥手,与徐逢一起,喊道“扎西德勒——”
平措扎西的声音被草原辽阔的风送来,语气与不舍相比,是康巴汉子洒脱又真挚的祝福,“?????????????????——”
(藏语:扎西德勒,意为吉祥如意)
路上,徐逢翻看杜明拙给她拍的照片,其实徐逢不喜欢拍照,一开始也不同意入镜,但也是被杜明拙闹的没办法,最后才答应了。
杜明拙还非要徐逢在朋友圈一起发他和摄影师拍的照片,大言不惭地要别人评判一下。
摄影师和杜明拙照片的区别大概是——徐逢一会觉得自己长得挺漂亮的,一会又觉得自己丑的像鬼。
徐逢这个人不说365o都好看,但保守估计起码200o都是好看的。
但杜明拙基本每次都能拍到那另外165o。
不过,不得不说对于没什么天赋的事情,中国人的题海战术和以量取胜是很有道理的,杜明拙瞎猫碰死耗子也能碰几张好看的,徐逢发誓拯救内存卡,删了一路才把杜明拙造的孽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