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拙帮李想直播完,还不知道自己泡茶的视频被老舅发到了自己的同平台账号里,炫技炫地眼花缭乱,加上脸的优越性能,当即小火了一把,点赞量持续飙升——接着被网友认出来了好像是在某吊带卖货直播间出现过,当然这都是后话。
两人回到家,一身汗,洗了个澡,屁股还没坐热,杜明拙算了算日子,说要去旅游。
“去哪啊。”徐逢抱着抱枕,给闺蜜发消息,闺蜜终于收到了徐逢寄过去的顾陈风唱片,看到亲笔签名激动的吱哇乱叫,当场在食堂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给徐逢表演了一段《难忘今宵》。
“等你拿到驾照我们就走,在这之前反正你得办护照,我们明天就去,我问了人,可以异地办理。”
杜明拙电话铃声鲜少响起,是水果手机默认的铃声,徐逢一直觉得这种声音很像催命,后面节奏越来越快。
杜明拙漫不经心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提示,整个人一下子坐直了,“喂——您好,对,明天晚上七点到是吧,好的没问题我去接您,嗯……她很好,放心吧……”等对面挂了电话,杜明拙“唰”一声站直了,“徐逢,你爸终于请到假了,说项目研究进入三期,批了三天假期。”
徐逢瘫在沙发上,“我是他闺女,他竟然先给你打电话。”
杜明拙准备再收拾出来一个屋子,“他说要给你一个惊喜。”
“那你还告诉我?”徐逢翻了个白眼。
家里屋子多的住不了,杜明拙去二楼找了一间相对干净的,徐逢也上楼帮忙打扫卫生布置室内。杜明拙使唤徐逢去书房拿东西,没想到徐逢走错了屋子,误打误撞进了另一个。
徐逢刚一进房间就愣住了,像进入了一个异世界,入目的东西古典繁复,和整个别墅的装修风格根本不搭噶,杜明拙他爸骨子里更偏向中式,装修也偏好简约。
而这个房间简直就是极繁主义的代表,墙上的油画鲜艳,画框很欧式。壁纸是米色有暗纹的,地上铺深色地板。花瓶花纹繁杂,让人眼花缭乱,里面还插着枯萎的玫瑰。显然很久没有人进去了,花瓣已经干掉了,地上铺着吸音的长绒波斯地毯,就连巨大落地窗前的钢琴上,也蒙着层层叠叠白色花边的天鹅绒布。窗帘是绿色丝绒整片裁成,内衬是玫瑰轻纱,留了条缝的窗户有风吹进,轻纱浮动着,像静谧大海的波纹荡漾进房间。
旁边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艺术品,和旅游纪念品,手工艺品。但奇怪的是这个屋子是恒温恒湿的,和外面的感觉一点都不一样,就像这是一个欧洲古堡里公主的房间,而且是大型的手办,被玻璃罩保护得很好,被搁置在这里。
其中一面墙上是巨大的羊皮纸色的世界地图,英文版的,上面钉满了钉子,还有把它们连接起来的线,密密麻麻的,让人触目惊心。
徐逢站在门口看了很久,但是没有进去。
杜明拙看人这么久没动静,忍不住往徐逢那边走,然后一眼望见了已经傻掉的徐逢。
盯着他亲妈的秘密小屋已经看傻了。
“你干啥呢?”杜明拙一手撑着墙,一手戳了一下徐逢。
徐逢猛地回过神,慌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要进的,我是不小心走错房间了。”
杜明拙直接把门大敞,“没人怪你,来,要看进来看,仔细看。”说着自己就走进去,把干枯的玫瑰抓起来,一只手等在花的下面,怕花瓣掉的到处都是。
这一束是上次老妈回家的时候,杜演买的,他当时和杜演一起去的,然后就看到杜演可汗大点兵,“老板,我要卡布奇诺,朱丽叶塔,巧克力泡泡,凯瑟琳,绿灵草,九星叶,千日红,不要用花泥,要手打花。”然后又嫌弃老板包的不好看,一屁股把操作台上的老板挤走,自己包了半个小时,戴上老花镜在满墙丝带里挑了一截。
杜演对老婆有很多很多的爱与耐心。
徐逢趴在玻璃窗外面,看架子上的艺术品,每一件都像是有故事。
杜明拙把过期的玫瑰收拾好,看徐逢还在看东西,索性掀开钢琴上蒙着的布,手臂轻轻用力,抬起琴盖,在上面按下几个音。
徐逢听不出好坏,也听不出有没有走音,目光粘在一个漂亮的海螺上,钢琴声在不是特别大的房间里传开。
杜明拙坐在钢琴凳子上,真皮的,坐上去软软的,背鲜少打直,双手放在钢琴上,按住琴键,试了试,弹出一小节前奏,中间错了好几个音,停了一下,又重头再来。
头上的水晶灯折射出昏黄的光芒,静静地洒在杜明拙的身上,钢琴,一切上,琴身上的steinway金色标志闪闪发亮,琴键这么多年也没发黄,还是纯白。音乐在杜明拙指尖倾泻而下,徐逢没有在杜明拙的歌单里找到过这首歌,只是听着莫名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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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小黄花,从出生那年就飘着。”
等到杜明拙偏头,和着空灵的钢琴声唱出第一句,徐逢才恍然大悟,是《晴天》。
周杰伦在父母那辈火的如日中天,直到今天粉丝依旧不减。
杜明拙垂着眼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回忆般地弹出妈妈从小就弹过很多次琴谱,次数多到他这个没什么音乐天赋的人,能轻易靠自己复制所有谱子。
“童年的荡秋千,随记忆一直晃到现在——”
其实从整间房间的装修,摆件风格就能看出来,这架钢琴的真正的用途根本不是流行音乐,而是像古典乐派的贝多芬月光奏鸣曲,巴洛克风格的巴赫,亦或者是李斯特的《钟》那样的炫技之作。
但是杜明拙迄今为止谈得上完完全全会的,却只有这样一首流行乐。
是重复次数过多的死记硬背,就像杜演和妈妈之间源源不断的年月,不断重复,不断相爱。
玫瑰花开花败,他们的儿子收拾此刻残局,徐逢的目光已经不可控制地从海螺上移到杜明拙的侧脸上,影子倒映在锃亮的钢琴上。
久未打开的房间里,随着两人的动作,有灰尘重新被扬起,飘在空气中。徐逢透过水晶灯的光,眯了眯眼,看到它们浮动在他周围,随着小臂,手指的用力,肌肉牵拉,头发因为刚刚洗过澡还有点湿,琴键按下,水顺着发捎漂亮的弧度滴下来,滑过挺立的山根流到鼻尖,他低了下头,被热气蒸得水润的唇张开,伸出舌头接住,含进嘴里。
他还是他,但是好像有什么已经不一样了。
也许他对自己来说一直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