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这天,两个人睡到日上三竿。
生物钟没起效也不怪生物钟,总而言之是前一天晚上熬太晚了。
他俩放学后吃火锅去了。
——至于怎么回家就一下子回到火锅店去的详细教程:
徐逢上了一天的学,和被吸干了精气一样,下楼梯时候都恍惚了一下,脑子里还在盘杜明拙晚上给她讲的数学题,杜明拙眼疾手快一把抄住徐逢胳膊,“想啥呢,走路就好好走。”
徐逢思路被打断,索性不想了。
到楼梯口,杜明拙又在瞎用狭管效应,寻思这风大肯定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喜滋滋想了半天,觉得这习还得学啊,有一种自己忽然堪破世间真相的感觉。
徐逢紧了紧校服外套,有点冷,抬头看着楼与楼之间的路灯,喃喃道,“这天儿适合吃火锅。”
杜明拙快步走了两步,走到徐逢身侧,一把揽过她的肩,徐逢的胳膊撞进他的怀里,她有一种风被挡住的错觉,头顶传来他漫不经心的声音,“你说句好听的,不用想,也不用适合,我现在就带你去。”
徐逢一把把他推走,杜明拙假模假样顺着劲儿被推的一踉跄,用奥斯卡顶级演技柔弱无骨地滑出去三米远。
徐逢翻了个白眼,“你神经病吧,大晚上想一出是一出的,现在去吃什么火锅?”
杜明拙一下子收起演戏的做派,一叉腰,指点江山,“哎——今天就非吃不可了,走,现在就走。”
然后徐逢就被杜明拙“半推半就”地带到火锅店去了。
两个人在火锅店吃到很晚,杜明拙看着平板点菜,看到宽粉的介绍还有原材料,坚持一定要尝试一下。
他俩筷子驾驶水平都不高,于是最后演变成满锅捞狡猾的宽粉。
两个人拿着漏勺,筷子,一面笑一面和虾滑,牛丸,宽粉斗智斗勇。
结果越笑越捞不上来。
杜明拙要是以后当爹,肯定不仅仅是不扫兴的家长这么简单,更是爱作妖的家长。
徐逢第一次觉得就算凌晨吃火锅也没什么,再惊世骇俗的的事情放到他这个清新脱俗的人身上,都是如此地顺理成章。
建议所有人和犯病一样凌晨去吃顿火锅,他妈的,都用不着看《无耻之徒》就能感受到:人生的容错率大到离谱啊。
人生这东西本来就没什么标准,活成什么样都不算是错误的。
大多数会在一定的时间做一定的事情,但不代表那就是标准答案。
允许谬误,意外,狂风骤雨,火锅与杜明拙。
两个人大半夜一身火锅味回了酒店,洗漱完已经很晚了,倒在床上就睡过去了。
杜明拙早就请好假了,运动会有啥好去的,以这个学校的尿性,会让学生带个本儿去操场上坐在观众席上学。
学多少都是次要的,对眼睛,对脊椎都不好,看比赛看不尽兴,学也学不出一二三四。
在杜明拙这儿效率不高就等于亏本。
徐逢大睡一觉,觉得自己此刻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醒来感觉自己尸斑都淡了。
深陷痛苦也有好处,感知幸福的能力被拉到最值,如此容易地就能因为一点小事儿而感到幸福和满足。
苦中作乐不是真的乐,但很多很多年后,记忆会被人脑美化,再想起来的时候好像所有的痛苦都被隐匿在快乐之下,只有轻而易举的大笑如此显眼。
回忆和记忆是两码事。
但如果回到过去,正儿八经地狠狠咬一口记忆,会发现糖里包着的都是苦果。
她揉揉眼睛,穿着粉色helloKitty赤脚出了自己卧室门,地毯的面积和数量与日俱增,学好很难,学坏一学一个准,她现在和杜明拙一样也不爱穿拖鞋了。
杜明拙连帽卫衣卡在头上,带着一身外面的寒气走进屋子,静谧温暖的屋子一下子吵嚷起来,他后面跟着餐车,车上摆满东西,香气溢出来。
餐车碾过地面的轱辘声,脚步声,衣服的摩擦声,开门关门声。
好几个人穿着深色西装的侍者服,进来布菜。
还有新洗好烘干的衣服,已经叠好放在沙发上了。
杜明拙走到徐逢这里,挡住她大半,又伸手扒了扒徐逢的脑袋,徐逢的头发睡的歪七扭八的。
他身上携了寒气,徐逢鼻尖嗅了下,是有些凛冽的味道,然后下一秒就打了个喷嚏。
杜明拙往后退了一步,把人扭了个方向,给徐逢的穿了红绳的玉还好好挂在脖子上,只不过睡觉睡得窜出来了,静静躺在后背睡衣上面。
杜明拙看到笑了下,“也不嫌嘞脖子喘不上来气儿吗?”
说着捏着睡衣,把它从领子灌进去,让它顺着锁骨滑到前面去。
杜明拙指尖还残留着玉上渡来的体温,随口用粤语念着,“菩萨保佑,我们安安平平安安。”
说着轻轻推了把她后背,“去吧,洗漱完出来吃饭了。”
酒店离学校很近,隐隐约约能听见音响和吵闹声,但隔音毕竟也不错,对他们的影响微乎其微。
饭是杜明拙早上专门找厨师做的,很好吃,对了徐逢胃口,吃了不少,下午他们就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消失的她》。
杜明拙专门找来当教育片给徐逢放的,他对连荷的结局总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很坏的预感。
但他不好明说。
铁锈红的细线羊绒围巾已经初具雏形,织了快一半了。
难得的“意外”假期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
平凡,简单,也许也是一种另类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