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人都紧赶慢赶地回班坐下,王建国坐在他的位置上,眼睛环视班级,“睡觉。”
班里关灯的关灯,一阵窸窸窣窣地,还夹杂着一声两声的翻书声,四十分钟很快过去,等众人被一阵强劲又激昂的红色音乐吵醒——起床号天天和开盲盒似的,雄浑的男低音尽情输出,“做个好汉子……”
王建国已经站在了讲台上。
还没等徐逢揉完眼睛,就听到有先醒的人倒抽一口冷气。
王建国缓缓把三张a4翻了个面,月考成绩单。
希沃白板勤勤恳恳地工作,把成绩映在大屏上。
非常之惨烈,无论是十四班还是徐逢。
别的徐逢倒还能接受,稳步上升,逐渐趋于之前水平,只是数学直接滑铁卢,69,比68还多一分。
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并且直接被标红了。
杜明拙眼疾手快,熟练运用现代科技,把成绩单拍下来,不用勾着头伸长脖子看,两个人凑在一起对着发光的手机看。
依旧班级中游,数学实在太少了,拖后腿了。
杜明拙皱眉,双指放大往后滑,一面滑一面快速心算,把每一科的分数加起来,最后看到总分,和预计数字一样,“前面这个是总分,662这一栏是什么东西?”
他又往上滑,然后他直接震惊了,“他妈的,月考有什么好排名的?有病吧。”
讲台上王建国拍了拍手,“好了,都看完了吧,别的话我也不说了,自习吧。”
徐逢已经挪回了自己座位,有点儿蔫巴,但是还行,客观理智地分析了半天,也算是稳步向好,只是难免有些失望。
杜明拙躺回自己宝座上,本人回归自己神位,严丝合缝地,右手一伸从自己的帅气书包里掏出铁锈红毛线,小指勾着线,继续未尽的事业。
自习不是可以干自己的事情,也不能自主安排,是有作业的,课代表会根据年级的分配去提前问老师的任务,大部分都会安排给数学。
课代表刚刚回来,拿了根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任务:《数学小练》p35.36,收。
只要带“收”字儿的,下课就收。
说明这节自习课必须要写完。
徐逢叹了口气,拽过放在书桌左上角的数学小练,左手一翻,拇指抵着书页,眼睛盯着页脚,快要到35页的时候,那张糖纸忽然飞了出来,静静地躺在书边上。
它本来因为包过糖,已经皱了,只是被徐逢又夹在书里这么久,又平整了,但依旧能看出折痕。
她手一顿,继续翻到35页,把那一整张撕下来,书放回去。
糖纸被这张练习压在下面,薄得像是不存在一样。
徐逢写了一会儿,越写越烦躁——好多不会写。
抬头看表,时间才过了一半,极其难捱,她又硬着头皮开始写刚刚圈过的,完全没有思路的题。
下课铃一打,最后一排开始收练习,徐逢看着还空了一半的练习,也不想临时抄别人的糊弄,匆匆写上名字,看到最后一个人手里拿一沓练习,几乎都是黑色水笔的笔记,忽然泄劲了。
徐逢摆了摆手,“算了,我不交。”
同桌劝徐逢,“没事,反正第一节就是他的课,他肯定来不及改,也不会看的,主要够数了就行。”
徐逢一听第一节还是他课,又是一脑门官司,沉默了很久,还是把练习拿回来了。
杜明拙歪头,看徐逢不太对劲,手里没停,好像只是和闲聊一样提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建议,“要不要回家?反正下午两节数学课两节语文课,晚自习英语和地理。”
简而言之:数学这个样子上和了没上一样,语文和英语少上两节无所谓,地理不上都会。
徐逢下意识接道,“说的和你现在就能带我出去一样。”
杜明拙单挑眉,“哎——质疑我的能力?”
然后侧身手伸到躺椅下面掏了掏,掏出那本《偷偷藏不住》,打开,拿出里面夹着的一沓空白请假条。
扯下来一张后,一沓子基本没什么变化,也没看出来少一张。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什么时候印的。
偷奸耍滑,翘课不上学,杜明拙是专业的。
徐逢:……
杜明拙行云流水地拿过徐逢桌子上的黑色签字笔,用《偷偷藏不住》垫着,看了眼手机填了年月日,在最后签字那一栏大笔一挥签了杜鹏的名字。
他扬手,把假条显摆似的弹了弹,学之前看过的韩剧里李钟硕那样,探身到徐逢面前,勾唇笑地猖狂,虎牙尖尖的,左边酒窝明显,响舌加wink。
本来应该像忽然抽风犯病,油得不行,但架不住这张脸实在是能打,倒真学出李钟硕三分感觉。
徐逢一下子变得有点懵。
杜明拙拽着徐逢站起来,“回家。”
徐逢被拽地回过神,“不是,你……”
杜明拙摸摸右口袋,把折了三折,已经成烟盒大小的月考数学试卷从兜里用两指夹出来,“说真的呢,回去给你讲试卷,你那不会写的练习也带上。”
“啊?”徐逢半信半疑他到底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结果手比脑袋快,下意识把练习折了两下,折完了才想起来她折这个干嘛。
杜明拙一把夺过,也窝了窝塞进口袋。
顺了根笔就揽着徐逢往外走。
正好遇到瞿绪超胳膊肘下夹着刚刚收上去的练习,往这边走。
徐逢一下子就不后悔了,也不犹疑了,现在再要她上他的课,不如让她再写两套卷子,哪怕杜明拙是口嗨,根本啥也不会,也讲不出来,也能回去自己学。
当务之急是避免自己看到这个地蛋,免得心里一团乱麻,徒增焦虑。
杜明拙又把手上的假条甩的哗啦哗啦响,等出了教学楼,正好上课铃声响起,整栋楼安静下来,五层楼所有走廊空无一人,只有零星的老师讲课的声音传出来。
徐逢把手塞到口袋,手心是那张糖纸——刚刚拿练习的时候不小心带起来的,折好的练习被杜明拙抢走塞口袋了,糖纸还留在她手心,一路攥了这么久。
她把压了很久才压平了的糖纸重新揉成很小一团,比原先还皱,像一团本该早早被丢掉的垃圾。
然后她把手塞进了杜明拙口袋,杜明拙低头以为她在摸自己的试卷,就没管,反而还把笔也塞进去了。
总而言之他口袋像哆啦a梦一样,是个无底洞,也不知道能装多少东西。
可以掏出来包括不限于杯子,钥匙,试卷,手机,病历,棒棒糖,一切你想的到亦或想不到的东西。
也许在某一天,他会不经意间掏出徐逢汹涌又被揉成一团的爱意,也许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