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街角刮过，吹动了上官孤云肩上的银丝大氅。他脚步未停，眼睛盯着前方那个斗笠人影。慕容泽春在他身后半步，呼吸略重，膝盖还隐隐作痛。
那人正是包国忠。
他右颊的疤痕在昏光下清晰可见，手仍指着醉月楼二楼那扇亮窗。窗户开着，一只苍白的手握着玉符，一动不动。
“他在等我们看。”上官孤云低声说。
“这不像他会做的事。”慕容泽春握紧飞刀，“他从前只会逃，不会露面。”
“所以他现在不是来杀我们的。”上官孤云往前走了一步，“是来引我们进局的。”
话音刚落，玉符突然闪了一下光。那光芒极短，像是一道信号。
两人同时警觉。
“退！”上官孤云一把拉住慕容泽春的胳膊向后跃去。
就在他们腾空的瞬间，屋顶瓦片炸开，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扑下。刀光如雨，直取二人咽喉。
上官孤云落地未稳，已抬掌推出。掌风横扫而出，三名黑衣人被掀翻在地，撞上墙壁，砖石碎裂。他这一掌用了七分力，为的是逼出空隙，不是杀人。
“他们早埋伏好了！”慕容泽春背靠墙角，左手甩出两把飞刀，钉住一名扑来的敌人肩膀，将其逼退。
又有五人从巷口冲出，手持短刃，步伐整齐，显然是受过统一训练。他们不攻上官孤云，反而直扑慕容泽春，显然是看出他体力不支。
上官孤云眼神一冷，身形一闪挡在慕容泽春面前。他双掌连拍，掌劲如浪，将三人震得倒飞出去。地面青砖被掌力掀开，碎石四溅。
“你撑得住吗？”他侧头问。
“能。”慕容泽春咬牙站直，“别管我，盯住楼上。”
上官孤云抬头。那扇窗还在亮着，玉符却已不见。窗户缓缓关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知道，真正的攻击才刚开始。
黑衣人第二批从屋顶跃下，人数更多，动作更快。他们不再分散进攻，而是呈半月形围拢，封锁所有退路。其中一人站在高处，右手抬起，像是在发号施令。
“有指挥者。”上官孤云低声道。
“左边！”慕容泽春忽然提醒。
三名黑衣人从侧面突袭，刀锋直指上官孤云后心。他反手拔剑，剑未出鞘，仅用剑柄撞向第一人胸口，那人闷哼一声倒地。第二人挥刀砍来，他抬腿踢中对方手腕，刀飞出数尺。第三人趁机逼近，却被慕容泽春一记飞刀刺中小腿，动作一滞，上官孤云转身一掌拍在其面门，将其击晕。
但敌人太多了。
他们刚解决这一波，又有七八人从对面屋顶跳下，落地无声，显然是高手。这些人手中没有刀，而是戴着铁爪，指尖泛黑，明显淬了毒。
“毒爪帮的人。”慕容泽春认了出来，“是血煞门旧部。”
上官孤云眉头一皱。这些人不该出现在福州。他们早已被剿灭，如今重现，说明背后有人在收拢残部。
他正要再出手，忽听巷口传来一声暴喝。
“滚开！”
紧接着，一条铁链横扫而出，砸中两名黑衣人腰间，骨头断裂声清晰可闻。两人当场跪倒。
萧勇冲了进来。
他断臂套着钩锁链，另一端缠在手腕上，整个人如猛虎下山。他一脚踹翻一人，反手用链子勒住另一人脖子，用力一绞，对方顿时瘫软。
拉雅紧随其后。
她弓已拉开，箭尖对准屋顶那名指挥者。手指一松，箭如流星射出。那人反应极快，侧身避过，箭擦着他肩膀飞过，钉入木梁。
“好快的身法。”拉雅低语。
“别让他们靠近楼门！”上官孤云大声喊。
他话音未落，已有两名黑衣人扑向醉月楼大门。萧勇怒吼一声，甩出铁链，缠住一人脚踝，猛地一拽，将其拖倒在地。另一人刚要推门，上官孤云已闪身而至，一掌拍在其背心，那人吐血飞出，撞塌了门前灯笼架。
“他们想进楼？”萧勇喘着气问。
“不。”上官孤云盯着那扇门，“他们是想让我们以为他们要进楼。”
拉雅忽然拉弓，连射三箭。三支箭分别射向三个方向的屋顶。其中一支箭钉入瓦片缝隙，发出“叮”的一声轻响——那里藏着一个伏兵。
“他们在布阵。”她沉声道，“不是为了杀我们，是为了困住我们。”
话音刚落，四周屋顶再次跃下十余人，这次全都手持烟囊。他们落地后迅速散开，将四人围在中心。一人举起火折子，眼看就要点燃。
“不好！”慕容泽春脸色一变，“是迷魂烟！”
上官孤云立刻屏息，同时打出三掌。掌风卷起地面尘土，形成一道屏障，暂时挡住烟雾扩散。但他知道，这样撑不了多久。
拉雅迅速从背上取下第二支箭，这支箭头漆黑，是特制破甲箭。她瞄准扔烟囊最前那人，一箭射出。箭速极快，那人来不及反应，被射穿肩膀，烟囊掉落。
萧勇趁机冲出，铁链横扫，打翻两人。他大吼：“你们先走！我断后！”
“不行！”拉雅喊，“他们人太多，分开必死！”
上官孤云站回原位，双手抱拳，体内真气涌动。他低喝一声：“傲世掌，第二重——开！”
掌力轰然爆发，以他为中心，地面砖石如波浪般翻起。冲在最前的五名黑衣人被掌风掀飞，摔在地上抽搐不止。烟雾也被强行吹散。
短暂的安静出现了。
敌人暂时退后，重新列阵。屋顶那名指挥者站在高处，冷冷俯视，似乎在等待下一个命令。
“他们在等什么？”慕容泽春靠在墙上，额头冒汗。
“等楼上信号。”上官孤云盯着那扇窗，“只要玉符再亮一次，他们就会发动总攻。”
“那我们不能在这里耗。”萧勇抹去脸上血迹，“要么冲进去，要么突围。”
“都不是好选择。”拉雅拉满弓，“里面可能有陷阱，外面全是敌人。”
上官孤云沉默片刻，忽然看向慕容泽春：“你刚才说，地下有震动？”
“对。”慕容泽春点头，“频率很稳，像是阵法启动前的脉动。”
“那就不是等信号。”上官孤云眼神一凛，“是在充能。他们不需要动手，只要阵法完成，我们都会被困住。”
“所以必须打断它。”拉雅说。
“可我们进不去。”萧勇环顾四周，“这么多敌人守着门，谁靠近谁死。”
上官孤云看着那扇门，慢慢握紧剑柄。
“那就只能强闯。”
他话音未落，忽然听见拉雅惊呼：“小心后面！”
一名黑衣人不知何时绕到了他们背后，手中短刃直刺拉雅后颈。她正在调息，来不及反应。
慕容泽春甩出最后一把飞刀，刀刃击中短刃侧面，将其撞偏。但那人动作极快，顺势改刺萧勇肋下。
萧勇转身格挡，铁链缠住对方手腕，用力一扯。那人却不退反进，左手猛然探出，指甲泛黑，竟是带毒的抓功。
上官孤云一步跨到，抬掌拍向那人天灵盖。掌力落下，头骨碎裂，那人当场毙命。
“毒功。”上官孤云收回手掌，“这不是普通杀手。”
“是‘鬼影帮’的余党。”慕容泽春喘着气，“他们不该活到现在。”
“有人在复活他们。”上官孤云望向楼上，“而且就在里面。”
屋顶敌人再次集结，指挥者举起手，准备下令。
拉雅迅速搭箭，瞄准那人咽喉。她手指微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左臂伤口开始渗血。刚才那一箭用力过猛，绷开了伤口。
她没停下。
箭离弦而出。
那人竟提前低头，箭从头顶掠过，钉入屋檐。
“他预判了我的箭路。”拉雅声音发紧。
“不止。”萧勇盯着对方动作，“他看过你的出手。”
上官孤云眼神骤冷。
敌人不仅数量多，还有战术配合，甚至了解他们的战斗方式。这不是临时伏击，是精心策划的围杀。
“不能再等了。”他低声道。
他往前踏出一步，玄色劲装猎猎作响。银丝大氅随风扬起，露出腰间蟒纹玉带。
“我主攻，你们掩护。”
“你要冲门？”慕容泽春问。
“不。”上官孤云抽出孤云剑，剑尖指向地面，“我要上楼。”
他话音刚落，忽然听见一声极轻的“咔嗒”声。
来自醉月楼二楼。
窗户又开了。
那只苍白的手再次伸出。
这一次，手中握着的不再是玉符。
而是一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