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双腿确实难敌四轮,几辆车比她先靠近寺庙。
这么晚了,附近黑,开车必然要打开车灯。
寺庙对外开放是初一十五,平时零星只接待些特殊的客人,而有人这个时间是从寺庙走,极其不合理,暴露风险过大。
想要在晚上这么走下山,也是不可能的,要么被追上,要么冻死。
好在,来的路上虽然紧急,但她已经把所有预案想好。
下不了山,就不下山。
在寺里躲一夜。
明天就是松山寺开放的日子,届时鱼龙混杂难以分辨,他们总不敢明目张胆挨个扣押。
这样想着,心思更稳了几分。
手电筒是不敢开的,看不清路,挺倒霉,摔了一跤,手腕和膝盖生疼,愣是一声没吭,爬起来继续走。
寺庙和疗养院不过一公里多距离,她往上走只用了十分钟,可明明是更容易的下坡路,回来却用了快半小时。
爬完松山寺的台阶,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靠着外墙,拿出手机确认证据。
临近九点,寺里已然进入静修状态,只有值夜巡逻的僧人还在走动,温念卿注意着门内的动静,在有脚步声传来时轻轻叩了叩寺门。
“寺庙休沐,明日一早才开放,施主可以明早过来。”
“我是来露营游玩的,爬山时,和朋友走散了。
天黑路滑,还摔了一跤受了伤,能不能请师父行行好,放我进去过一夜。”
话音落下,寺门打开,门内是两个僧人。
“施主先进,我这就去和住持报备。”
佛家众善奉行,她也是拿准这样说定然不会被拒之门外,装出更虚弱的姿态。
“多谢…”
僧人见她这样,赶忙将人扶住:“施主伤在哪里?还能走吗?”
她点点头:“还可以。”
因为她伤着,留下的年轻小僧人带着她走的极慢,他们刚到禅房,住持就进来了。
见灰头土脸的少女,住持行了个合十礼。
“施主伤势如何?”
温念卿挽起裤腿,摊开双手,有些难为情道:“麻烦师父们了,夜里凉,手机也没电了,实在走不动了。”
“施主客气了,慈悲为怀,救人急难,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看着女孩伤处,他再次开口:“常觉,请玄昭来一趟。”
“……”
彼时,谢玄昭还在看医书,虽然听到隔壁频频传来动静,但他并不是很在意,直到敲门声响起。
这个时间,从没有人找过他,想不清缘由,他起身去开门。
“常觉师兄。”
“打扰了,玄昭,住持找。”
闻言,谢玄昭也没再多问,跟着常觉来到隔壁。
一进门,注意到有个女生坐在椅子上,但他视线并无半分停留,走到住持旁边:“您找我。”
住持再次做合十礼:“寺内并无医僧,但施主流落我寺,总要招待的周全一些,烦请玄昭为施主处理一下伤处。”
谢玄昭不算出家,只是借住在松山寺。
但平时寺内活动,他都会参与,也很尊敬对他照顾有加的住持。
于是微微颔首,将视线落向温念卿。
谢玄昭隔绝所有纷争之外,顾沉舟在顾家三年多,两人却一次都没见过,就连照片都没有看过。
他和计划毫无关系,顾沉舟并没有过多关注,只给温念卿说过名字和他在寺庙清修。
温念卿听到玄昭二字,感觉有点耳熟,但僧人都以法号相称,她没有往其他地方想。
只是在这人进来后,她的目光就一直落在他身上。
他眉眼无波,腕缠木珠,清隽松弛,无俗尘气,半扎着的齐肩软发垂落,帅的令人发指。
她身边的男人,已然各个都是尤物,但这还没剃度的僧人长相气质太过超脱,甚至可以说和那些男人不在一个图层里。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惊艳。
可惜,是个要出家的。
帅哥糊涂啊!
“……”
谢玄昭观察完她伤处,转身离开,再回来时拿着纱布和小盒子,却发现屋内只剩下女孩一人。
他并未开口询问,还是温念卿主动解释道:“他们去准备衣服和被子了。”
“……”
再无人开口。
他倒了些热水,放入些金银花,然后将打湿的帕子递给她。
温念卿接过,开始擦脸,他并未纠正,又打湿一条递过来。
这一次,她倒是意会了,捏着一个角开始清理伤处。
好在衣服穿得厚,只手处的伤比较严重,手腕处被枯枝划了个血口子,碎枝残留。
谢玄昭也是才看到衣袖下面藏着的手腕伤,那伤口很长,如果再深些,便像是割腕。
定是极疼的。
这下,他才将视线落到这姑娘脸上。
她神色如常,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专注擦拭,结束后,抬眼看他。
他别开视线,再次离开屋子,又取了一个小罐子来。
在桌子上放了一小块棉垫后,终是开口跟他说了第一句话:“手腕,放过来。”
真是金口。
不愧能给人超凡脱俗的感觉。
她点点头,褪下外套挽起袖口,腕心朝上将双手置于棉垫上。
他目光专注,睫毛在眼睑投下浅影,腕间木珠随动作轻响,用小勺子取了罐子里的粉末,均匀撒在她伤处。
处理膝盖时,侧身避开直视,只垂眸专注于伤口。
待伤处全部上好药,用纱布轻轻裹缠,打结时力道适中,不松不勒。
全程眼神始终淡漠疏离,却透着周到稳妥。
包扎结束,他将手上的罐子放在桌子上,同她说了第二句话。
“其他地方无碍,腕处需要再上一次药。”
接着是第三句。
“这是三七,你留着用。”
说完,也不等她回答,直接走了,只留下一道孤洁如松的背影。
她总不会真对一个即将出家的和尚感兴趣,只浅浅看过去就收回视线。
而后,住持带着两个僧人回来,将棉被软枕还有一些用品放在木床上。
“这里只有这个装束,施主可以把衣服换下来,我送去洗衣房,明早就可以穿了。”
温念卿起身,对着住持鞠了一躬:“我贸然求助,打扰了太多,谢谢师父们这样照顾。”
“您客气了。”
“衣服没关系的,明天一早我就能离开,不劳烦师父了。”
“施主自便,受了伤,早些休息,我们就先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