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除浊耳尖的红润已经褪了下来,他握住厉栀解开他腰带的手:“你不是有话要问我吗?可是想知道被刑部带走的那个尸体是谁?”
这么暧昧的氛围下,他怎么问的出口的。
厉栀恨薛除浊是块石头。
她无语的将脸上的笑容收回,张开双手吩咐:“给我脱。”
薛除浊单膝跪在地上,解开她腰间的衣带:“那个人和我师出同门,我们会用蛊和武功,都是同一个师父教的。”
他冷不丁的讲到正题,厉栀觉得他接下来一定要说很多。
薛除浊总是这样,有一种东西她只想要一分,薛除浊就会给她十分。其实厉栀不是很想知道他的身世,因为知道的越多,她就越有负罪感。
但是,她又很想了解他,所以就没有打断他说话。
薛除浊没有注意到厉栀的异常,他继续坦言道:“那年我五岁,我是长子,游猎时拥有和父皇坐同一辆猎车的资格。可是在游猎的路上突然遇到了伏兵,为了让猎车跑的更快,他把我和乳娘踢下了马车,自己跑走了。”
“我奄奄一息,乳娘也受了重伤,但依旧背着我走了好久,也就是因为这样我遇见了我师父。”
“他说他是千虫窟的组长,说我天资聪颖,只要肯做他的徒弟,就能救我和我的乳娘。”
“于是我跟他学了。”
除了能救乳娘外,薛除浊还有其他私心。
这是第一次有人夸他。
薛除浊探了探浴桶中的水,觉得不烫,便将厉栀打横抱起进去。
“他很喜欢我,我一去千虫窟他就和别人宣布我是他亲传弟子,是千虫窟的圣徒。我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两个月就学完了先前那些弟子两年才能学会的内容。师父很高兴,说要我做他的接班人。”
“可我是皇子,总有一天要回去,如果我死了或者失踪了,母亲将在宫中没有任何一丝希望和权力,迟早会被那些妃子们逼死。”
“师父怜惜我,在将我和乳娘养好之后放我们离开了,他交给了我一本他自撰的书,让我切勿懒惰,约定在我十八岁那年,当上皇帝后,继续当他的徒弟,让千虫窟名扬天下。”
厉栀被热水包裹,薛除浊就坐在她身边。
十八岁当皇帝?厉栀想起来,上一世薛除浊当皇帝好像就是这几年的事。
她问道:“你如今几岁了?”
薛除浊将自己湿透的外衣解开,放在一边折好:“上个月满十八了。”
什么?上个月才满十八?
那岂不是比她还小一点?
厉栀兴奋的说:“看不出来啊,我以为你一直比我大,你知道我几岁吗?”
薛除浊点点头,对她的生辰八字烂熟于心:“嗯。”
厉栀诱导着,双手撑在浴桶边缘,揶揄的看着他:“那你是不是得喊我声姐姐?”
薛除浊的眼眸氤氲着热气,他想也没想,和以往一样听从了命令,开口就道:
“姐姐。”
......
这回轮到厉栀耳朵红了。
怎么这就妥协了?她还以为要哄好一会儿。
她很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脸颊烧了起来,完全不受控。厉栀斩钉截铁道:“你在勾引我。”
薛除浊疑惑:“没有。”
厉栀别开眼,不吭声了。
此时此刻,要是她有那个男人都有的东西,估计可以在此刻直接爆炸。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适时转移话题:“十八岁之约到了,怪不得你师父这么迫不及待的要那些人带你回去。”
薛除浊点头:“很可笑。我是最不受宠的皇子,现在又是质子,如何能当上皇帝?”
厉栀不悦:“不能说这种丧气的话,说不定你能当上呢。”
薛除浊说:“不重要。”
“更何况,”他的眼睛比屋内点的烛火还亮,“我只想待在你身边,哪也不去。”
厉栀喉头滚动,想把那双好看的过分的眼睛挖出来吞进肚子里。
可她知道,这只是甜蜜的话而已,听听就好。如果薛除浊知道他真的能当上的话,就不会这么想待在她身边了。
毕竟谁能逃得过权力的诱惑,
如果后面薛除浊还是假死脱身走了回去当皇帝的话厉栀也不会怪他,因为她分的清孰轻孰重。
是她的话,她也不会为什么什么所谓的一时上头的爱情就放弃权力和自己的前途的。
当皇帝可比当她的赘婿好多了。
想到这,厉栀又说:“你师父对你寄予厚望,所以才让那个人来找你带你回去,可是你杀了那个人,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薛除浊一直在忙碌着,此刻他已然来到了厉栀身后,帮她洗着头发:“不会。”
“他们就是来杀我的。”
厉栀皱眉:“怎么说?”
薛除浊淡定道:“我很早就说过我不想回去。他们一个一个来这里就是想让我杀了他们。”
......
厉栀讪讪道:“还可以这么理解吗?”
薛除浊接着说:“嗯。师父的弟子有很多,只有我是亲传的圣徒,他们都想要取代我。”
“来找我的人都是来挑战我的,师父给了他们自由的选择,如果我没有跟他们回去,他们可以杀了我,成为下一个圣徒。”
厉栀诶了一声:“他们?”
他眼神中一点情绪也没有,他什么都想告诉厉栀,甚至开始数自己杀了几个同门师兄弟。
只是太多了。
薛除浊只顾着享受,什么都忘了。
听到薛除浊有些自责的叹息,厉栀感受他的指腹在自己头上按着,舒适的眯起眼睛:“既然是他们,那就是从你满十八后的每一天都会有人来找你吧?”
“怪不得我总觉得有些时间你眼睛下面有黑眼圈呢。”
“一切都是他们自己选的,你不要自责。”
薛除浊听出她在安慰自己。虽然他没有在自责,但还是自然的应下:“好。”
想着想着,厉栀忍不住又试探道:“目前听起来你师父对你不错啊,如果你不认识我的话,还会想回去吗?”
薛除浊回答的迅速:“不会。我不想再受任何人摆布。”
他的前半生一直活在别人的操控当中。
从记事起,他就要听从母亲的话,拼命读书背诗,做许多事情讨父皇开心。
长大一些后,又因一头白发,沦落成父皇献给大臣博取一笑的玩宠。
后来落入千毒窟,虽捡回一命,但是却度过了最痛苦的两个月。
作为圣徒得需以身侍蛊,他能学的比那些人都快,是因为他需每日赤身泡在有无数蛊虫的药坛中。
薛除浊现在都记得那些蛆虫,蛇蝎等虫子在皮肤上爬行的感觉。
他全身只有头颅涂了让蛊虫无法攀爬啃噬的药,因此能够清晰的看见那些蛆虫钻进他身体里的每个毛孔,而后又从自己指甲缝里钻出。
无数细小的牙齿在啃噬他浑身的皮肤,耳边仿佛还能传出脊处蜈蚣用毒钩叩击每一节椎骨的声音,那是它们在他身上产卵的前兆。
痛苦是清晰的,回忆也是。
奇怪的是,每天早上从药坛中醒来,他身上都完好无损,仿佛身体腐烂的恶臭与那些蛊虫钻入皮肤啃噬血肉的痛苦是他的梦境一样。
“你还好吗?”
落在她肩上的手被握住,厉栀回头,担忧的说:“你的手在发抖诶。”
薛除浊指尖缩了缩,随后将厉栀的手握的更紧。
他嘴唇都变得苍白,虚弱的笑:“没事。”
只是望着厉栀的脸,闻着她身上的气味,就能让薛除浊的恐惧与噩梦消散。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他不用回去。
再也不用回去。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命令他,让他服从。
厉栀有点冷了,她蜷缩了一下身子:“我不泡了,去把我衣服拿过来。”
薛除浊手都没来的及擦,迅速起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