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厉初昕不忍心欺骗林容尹的同时,厉栀也不愿欺骗许尽欢。
但是都没办法。
她绞尽脑汁的解释着:“没有,我小时候没有和你们见过,连你妹妹都不认识,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方才不过是太久没见你,看你状态越来越不好,想开解你,多了解你一点而已。”
许尽欢眼皮逐渐垂下,放在她肩膀上的双手也颤颤巍巍的松开。
他虚弱的咳嗽了几声,坐回原本的位置,神情低落:“这样啊。”
厉栀还想安慰什么,却见他看向了池面。
“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见他盯着那池面看,厉栀有点不祥的预感,她说:“你早些回去,七公主临走前不是说不要误了什么吉时吗?”
她真怕许尽欢受刺激跳下去,他要是真跳下去了,自己背上一条人命不说,还会被七公主迁怒。
听到这里许尽欢才回忆起了和七公主的约定,他来不及悲伤,起身时眼前发黑,扶着身边的柱子才站稳身子。
“对....差些忘了,谢谢提醒。”
他与厉栀告别后匆匆走了。
见许尽欢步伐匆忙如此着急,厉栀心中的好奇又被提了起来。
他们所说的吉时是什么意思?和许蓉华有关吗?
厉栀偷偷跟了上去。
他见许尽欢进了七公主的宫殿不到一刻就出来了,手里拿着的比方才进宫时拿的还多。
厉栀就像一个小偷一样,不仅不能让他们发现,还要防宫女们看见,暴露行踪。
在二人上马车之前,厉栀悄悄听见许尽欢跟马夫说,去思华庙。
思华庙....真的是有关许蓉华?
许蓉华的忌日不是已经过了吗?他们这种要去过节的气势是要干嘛?
今天又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拿那么多像礼物一样的东西…莫非是生辰?
厉栀摇摇头,许蓉华的事情固然重要,但她现在,更偏向于去找李百川。
毕竟要让她恢复记忆,告诉她曾经发生过的事要好长时间。
只是厉栀完全没有想到今日会这么倒霉。她来到刑部时,刑部的人寥寥无几,只有几个官员和宁怀柔在坐镇。
宁怀柔忙的焦头烂额,见厉栀过来还是先抛下手中的事,快速跑到她身边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你怎么来了?”
厉栀帮她擦去额角上的汗:“本来想找你喝两杯茶,但是,你今天好像也很忙了。”
厉栀找过宁怀柔很多次,但是她都没有空。
想到这宁怀柔更不好意思了,她拉着厉栀坐下,给她倒茶:“哎呀没办法,今早接到急报,宫外有案子需要师父亲自去处理,她临时将这些交给我做,这一回也…实在没时间了。”
“对不起...”
李百川居然也不在。
好家伙。
厉栀只好故作为难的,表现出失落的样子:“没关系。不过多久就是春猎了,那个时候我们再一起好好说说体己话。”
宁怀柔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好!!!!”
离开刑部时,天上好像下起了小雨。
厉栀狼狈的回了锦宁宫,也不再想跟着许尽欢与七公主去思华庙了,反正她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本以为回了锦宁宫能看见坐在桌子边生闷气的薛除浊,可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厉栀不悦的蹙眉。
都要下雨了,怎么还没回来?
她估算着这一回薛除浊会生多大的气。
这一回不过是跟许尽欢说了两句话而已,不像上一次与他拥抱被发现,薛除浊应该生个闷气,问题不大,最多就该是抓着她亲几口。
这么想着,厉栀还有些期待。
知书达理都不在,外面又下着雨,厉栀一个人哪里也不想去,估摸着李百川晚上应该会回刑部,打算晚上去找她。
房里安静,外面的雨声淅沥沥的,实在适合睡觉,不知怎么的她就这样坐在床上眯着睡着了。
屋外的雨越来越大越越喘急,拍打着窗。
她昨晚睡到了正午,本以为现在眯一会儿就能够起来,但是厉栀被吵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屋里没有点灯,漆黑一片。
她翻身,以为薛除浊会在身边,却没有摸到他的身体。
薛除浊还没有回来。
巨大的失落感涌来,厉栀点燃烛火灯,呆愣的看着火舌将烛芯包裹,吞噬。
“咔哒”一声,有什么东西撞到了窗户。石子掉在地上,滚在了厉栀的脚下。
厉栀揉揉眼睛,她看见窗沿被打碎,有雨水不断渗了进来。
这石头的力道能打破窗户,不像是风吹过来的。
厉栀起身走到窗边,想查看一番时,见两道身影在雨中纠缠打斗着。
那两人的身影一黑一白,分不出胜负。
在微弱的光下厉栀勉强分清了其中一人的身影。
那几乎要融进黑夜的黑色斗篷,一看就是薛除浊。
-
窗外,薛除浊看着眼前的人,额头青筋暴起。
二人分开之际,白衣男子道:
“今日不是她死,就是你死!你为何不明白!”
白衣男子脖子上围着厚重的围布,将他半张脸都遮挡住。
他全身上下都缠绕着标志性的绷带,将皮肤全部裹住了,仅仅露出的双眼只有一只是正常的黑色,另外一只的眼睛如冰雪般白皙,瞳孔上的裂缝似湖面碎裂的冰花。
薛除浊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来自哪里。
今夜找东西耽误了些时间,本以为能给厉栀一个惊喜,却没曾想撞见这个人手里拿着剑,径直的朝厉栀的屋中走去。
这个人是老头派来的,以前派过很多次,无非就是要将他带回去,但都被薛除浊拒绝了。
可这次,那老头的目标居然是厉栀。
他派的人都很强大,就算厉栀吸引来了侍卫,她也会被白衣男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
思绪绷直,薛除浊知道,如果自己再晚些回来,就只能看见厉栀的尸体。
尸体两个字触碰着薛除浊心中的某根倒刺,他咬牙,纠缠几个回合过后,终于找到了男子的破绽,手中的短刀刺进了他的心口,将他按在地上。
待男子彻底断了气,那双异瞳闭上的时候,薛除浊抬手,重重的,面无表情的将拳头全部砸在那个人的脸上。
鲜血喷溅而出,洒在薛除浊的眼睛里,连眼眶都变得通红。
直到,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
像是唤起了最原始的,压抑到疯狂的欲望,薛除浊的眼神逐渐兴奋起来。
血…
薛除浊喜欢血,喜欢血的各种深浅的颜色,喜欢血的味道,喜欢血液在手心那种黏腻的感觉。
他杀人的快感,来自于血和拳头下那骨骼一寸寸断裂的声音。
就像狗啃噬骨头,并不是为了好吃,只为了听骨头在口中咯吱咯吱碎裂的声音。
那种摧毁的感觉,令他沉迷。
拳骨已经麻木,但是薛除浊依旧不舍得停下。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这种感觉令他有些不舍与沉迷,让他忘记了自己现在在哪里。
薛除浊一直都有瘾。
薛听澜的计划在春猎那几日举行,他目前丝毫没有能理所应当杀人,和听见骨头与血肉撕裂声音的机会。
这种声音就像瘾虫,不知道什么时候缠上了他,每每发作时心痒难耐,只有杀人,与在厉栀身边能够缓解。
这一回离厉栀久了些,瘾不知何时又犯了起来。
薛除浊停了下来,亲昵的抓起被打碎的肉,捧在眼前欣赏时,在暴雨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中,响起了门被打开的吱呀声。
幸福诡异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缓缓侧头,银白色的发丝混着污浊的血肉沾在脸上,他瞳孔因未散去的兴奋还在紧缩颤抖着。
一道雷电闪过,完全照亮了他浑身是血的模样。
就像一只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厉栀将手中紧紧握着的银钗放了下来。
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