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一回宫就能看见父亲,可没想到,他不仅看到了父亲,还看见了本该在厉初昕身边窥视的薛除浊。
他们二人面对面的坐着,薛除浊正襟危坐,身姿笔挺,但仍旧能看出来是有一些紧张的。
厉铮则是冷着脸,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身后还站了一群随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带人来打群架的。
看这架势,她爹怎么又生气了?
思来想去,好像只有一种可能——莫不是爹进宫时,刚好撞见跟在厉初昕身边的薛除浊?所以误会了,才这么生气?
完了,今日府中有其他事宜,母亲没来,她不在,若父亲发起火来,厉栀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
气氛在厉栀走过去时变得更加紧张,她战战兢兢的在厉铮眼皮子底下,扶着薛除浊的肩膀在他身边坐下:
“爹,您今日怎么来这么早?”
厉铮“唰”地站起,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他指着薛除浊的鼻子道:“他...他....”
厉栀暗道完蛋了,连忙起身将父亲的手指握在掌心:“爹,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母亲说他好不容易接纳了她要嫁给薛除浊的事实,近几日情绪刚有所好转,可现在父亲偏偏又在刚进宫的时候,看见薛除浊跟在厉初昕屁股后面跑。
无论是谁看到那一幕都会误会薛除浊死心不改,爱慕厉初昕的,更何况看到的人还是她父亲。
厉铮肩膀剧烈起伏:“都摆在眼前了还有什么不是我想的那样!我和你母亲都白教你了!”
“我....”厉栀眨眨眼,突然又有些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指着自己,
“我?”
厉铮摸着自己气炸的胡子,一脸嫌弃:“不是你是谁?你来宫里之前,你母亲是不是和你说了要好好待薛除浊?你们未来可要成婚的,他也代表了厉家的颜面,你瞧瞧,你给他穿的都是什么衣裳!”
他不争气的数落着厉栀,捏着薛除浊宽大兜帽的边缘抖了抖。
“所以您生气,就是气我没有给薛除浊穿新衣裳?”
厉铮吼道:“不然呢!难不成你还背着我干了什么?!”
厉栀咬牙看向薛除浊,扯了扯眉头,瞪大眼睛,表情丰富,像是在对他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是这件事?
薛除浊歪头,唇角扯笑。
他转而又将差点被厉铮扯下去的兜帽戴好,仰着头看厉铮:“我穿什么都没有关系的,已经习惯了。”
厉栀嘴巴开合,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想去扯薛除浊的脸:“你是不是在装可怜呢?啊!——”
额头被弹了一蹦子,厉栀被迫收回手捂住头,愤愤不平的看着厉铮。
厉铮收回手:“你凶什么凶?”
“现在全京城的人都在夸你,他们的视线都放在你和六皇子身上,有看好戏的,也有本来就讨厌你的,你纵使在不喜欢他,也要给我把这表面功夫做足了。”
“我厉家的女儿,可不能让人笑话,嘲弄小气!”
厉栀努努嘴,倒也没有解释。
今日让薛除浊去跟着厉初昕,说穿着暗色的衣裳行动方便,不易被发现,厉栀才同意他穿回以前的衣裳的。
谁知刚好被父亲发现了,还挨了一通骂。
不过见父亲梗着脖子,一脸高傲的说着那些话,厉栀又觉得他有点可爱。因为她轻而易举听出了父亲话里的意思,他不过是变相的在慢慢接受薛除浊而已。
刀子嘴豆腐心。
上次薛除浊为救她受伤,被厉栀添油加醋的写了封书信回去,把薛除浊如何奋不顾身,与掌心的伤口描绘的那是一个淋漓尽致。
也是从那天之后,母亲悄悄同厉栀说,父亲提起薛除浊的时候,慢慢的没有之前那么应激,偶尔还会问问他的手好了没。
记忆回笼,厉铮最后又嘱咐了厉栀几句,让她带薛除浊去挑点好看的衣裳。
临走前,他在薛除浊身边站稳,眼睛依旧看着前方,用手碰了碰薛除浊的兜帽,没有摘下:“这种帽子我年轻时图帅气也戴过,一点也不方便,路都看不见。”
“总之,我们厉家不信那些虚的,你现在是我厉家的夫婿,暂时有厉家做靠山,也没有人敢说你什么。”
厉铮越讲下巴扬的越高,后来可能是有些不好意思,便空握着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一声,
“但如果你习惯了,当我没说。”
说完这套话的时候厉铮脸色依旧是冷冰冰的,他大步流星的走,似乎走的比平时还快些。
厉栀打趣道:“爹你去哪啊?你不是来看我的吗?”
厉铮没有回头:“你多大的脸?我先去拜访太后,你就晚点再说吧。”
直到厉铮离去,身影彻底消失不见,那些他带过来的丫鬟与小厮也没有要和他一起走的意思。
薛除浊茫然的看了眼厉铮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眼厉栀。
厉栀双手抱胸,脸上笑容更甚,她贴心的解释:“我爹这是见你受了这么久的歧视,心疼你现在还不敢把帽子摘下示人呢。”
“总之他的意思是,你以后这个帽子戴不戴完全凭借你的心情,再也不用怕露出白头发会被欺负了。”
“以前你的身后空无一人,但现在有了整个厉家。”
“我们啊,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薛除浊眸光动容,冰冷淡漠的神情因这番话,好似松动了些,连手中的杯子都没有拿稳,带着茶水一起掉在了桌上。
他收回目光,低头想收拾,但一旁的下人已经上前擦拭。
厉栀看着那些未跟着父亲一起走的下人们,突然理解的他的用意。
原来,这些下人是父亲专门送给薛除浊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