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除浊绷直的唇角微微颤抖,神情冷的僵硬。他用自己的衣裳擦干净手上的血液,简单的包扎了一下,确认不会有弄脏这屋中的鲜血再次溢出来后,才蹲下身,仔细的观察厉栀身上沾血的地方。
“哪里疼?”
厉栀握住他受伤的那只手,放在自己心口:“看见你受伤,我心疼。”
……
薛除浊再一次因厉栀的话沉默了,但好在,气氛没有最开始那么冰冷严肃。
掌心下的衣裳被雨水浸透的发冷,但薛除浊还是像触到什么炽热的东西一般,烫的他收回了手。
厉栀仰着头问他:“你真的不好奇吗?”
薛除浊静静的看着她,好不容易抑制住的情感,又因她这轻松的三言两语而崩塌。
“好奇。”
这一回薛除浊回答的很快,他快要被折磨疯了。
“为何不让我杀了他?你在担心什么?”
“为何又要挡在我身前?”
“为何要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
薛除浊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倒是真让厉栀震惊。
他语气十分激动,厉栀决定先安抚他:“你先冷静一下…”
“冷静,你叫我如何冷静?”
虚伪的面具被撕破,冷漠终究是被怒火融化,薛除浊眼眶依旧通红,他按着厉栀的后脑,语气无力又有一些懊恼:“如果我再晚来一些,你就死了。”
额头相抵,湿漉漉又粘稠,呼吸温热的喷洒在厉栀脸上,薛除浊表情愈发惶恐,
“一切都是我的错。”
“张天师说的对,如果不是我,或许不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
“如果不是我,你哥哥的几个暗卫就会一直在暗中保护你。”
“如果不是我,那些人也不敢在我不在的时候刺杀你。”
“如果不是我,你不会有生命危险。怎么办…”
薛除浊越说越绝望,他感觉自己深深的陷入了一个旋涡,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他其实很早就知道跟着他的人会变的不幸,母亲,乳娘…重要的人接连死亡就是对他这个天煞孤星最好的“验证”。
只是他谁都可以离开,唯独不能离开厉栀。
薛除浊眼神偏执,话锋一转,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周身散发着让人胆寒的嗜血狠戾:“不如我们一起死好不好?”
“死掉了,就可以一直在一起。”
“不用担心天人两隔,不用担心,你会离开我。”
厉栀听着这些话只觉得天塌了。
完了,薛除浊也疯了。
不,其实他一直都是疯的,只是平时压抑的好些罢了。
但今日他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吓人一点。
眼见着薛除浊的目光已经移到了自己的银簪上,似乎在考虑先用这个银簪刺入他与她哪个人的心脏更好些。
厉栀立马嘶了一声,捂住自己的手臂:“这里好疼,刚刚好像擦到了。”
薛除浊听见此话迅速看过去,这才发现她手臂处的衣物有擦破的痕迹。
出门时身上盖着的大氅早已在奔跑时消失不见,厉栀内里穿着的都是些上好的丝绸衣,衣物一经摩擦就破败不堪,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些许皮肤。
见此薛除浊收起了银簪,将厉栀衣裳褪下,脱到最里层时放轻了动作。
可衣服打开一看,那手臂处根本就没有擦伤。
意识到自己被耍,薛除浊回过神来质问:“你…”
厉栀对着那张嘴亲了一口,眨着眼睛看他:“我只是想让你冷静些。”
又要这么耍赖吗。
薛除浊黑眸冰冷薄刀:“我…”
厉栀又亲了一口。
薛除浊往后躲,厉栀就捧着他的脸亲。
来来回回几次之后,薛除浊就像是一只被打了几鞭子的狗,即使有脾气也忘了要怎么发。
“好了。”
他捂住厉栀即将凑上来的唇,将她拉开一些,冷着脸帮她穿好衣服。
“你不觉得活着很好吗?”厉栀理解不了这种想死的人,就像之前她理解不了许尽欢一样。
她说:“人生嘛,本来就是来体验的,死了之后还不一定是什么样呢。说不定到那时,你不是你,我不是我。”
“所以我们现在,”厉栀又抱着薛除浊的脑袋吧唧亲了一大口,“要珍惜眼前可以在一起的时光,不要整天都想着死。”
薛除浊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故意冷着脸不看她。
厉栀自顾自的安慰道:“而且按今日的刺杀来看,如果你再晚些来,那个人也不会杀我。”
薛除浊单膝跪在地上,帮她脱去浸满雨水与泥点的鞋,语气淡淡的:“你的意思是,那个黑衣人的目标是我?”
厉栀点头:“对。”
“他有好几次能杀掉我的机会,但都手下留情了。”
那黑衣人身上带了那么多把剑,要是想杀她的话早就可以随意抽出一把刺杀她,何必要和她玩“抢剑”这种看起来过家家的游戏?
而且之后那名黑衣人又拿剑指着她时犹豫了那么久,这不得不让厉栀怀疑此人的目的。
后面薛除浊出现时他才抬剑行刺自己,估计是早就看见他过来,故意引诱而之。
如果黑衣人和薛除浊有仇的话,根本没有必要找厉栀下手,就算下手也不会手下留情。
“我想,他故意在你面前刺杀我,就是为了让你失控,然后用出真正的实力与他对抗。”
“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探你武功的虚实。”
薛除浊有些疑惑:“所以这次派来刺杀你的人,不是厉初昕那边的?”
厉栀攥紧了自己的裙摆,此刻,她倒希望是她。
刺杀四皇子薛黎的刺客被交于刑部处理,以刑部的手段,应当不难查出薛黎那些部队里面的人死前经历过什么,被杀时凶手又用了什么手法。
听说善用武功者,能从杀手的一招一式看出来他杀人的手法。
所以这也不难排除,这名黑衣人是李百川派来的。
事情变得有些难办了。
但厉栀阻止的快,薛除浊与那黑衣人并未打斗多久,应该…不会被看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