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栀还想再争取一下:“可是张天师说他命里带煞,必须有我在才能压制住...”
“这话简直就是危言耸听!六皇子之前又不是没来过厉府,你瞧我厉府上下出了什么事?”
“少耍小聪明,我是不信你会信这些。”
林容尹一记眼刀甩过来,吓的厉栀不敢吭声,怂怂地回应:“好好好....那有劳母亲安排了。”
薛除浊一直都没有吭声,抱着个镜子林容尹指哪里他去哪里,看上去就像一只刚被收养流浪的野猫,不知道模样有多乖巧。
待院中寂静下来,厉栀也瘫软的躺倒在了床上,思虑着明日该如何应对父亲与母亲的指责。
知书达理恰好收拾完薛除浊的偏房回来,便见一小厮急急忙忙的闯进来。
“小姐!二小姐邀您去听水阁一聚!”
那人是厉初昕身边的人,达理见状连忙进屋想禀报主子。
厉栀已经听见,正坐在桌边啃桃子,待达理进屋慵懒的抬眼丢下一句:“这么晚了,她不睡我还要睡呢。”
达理见此连忙回应那小厮的话:“你走吧,天色这么晚,小姐要睡了。”
小厮跪在原地不知所措没有要走的意思,达理加重了声音:“还不走?!等着我们赶吗!”
知书见状连忙上前说道:“估计二小姐下了死命令,不见小姐不罢休,不如由我代为小姐传话,和这小厮一同过去吧?”
达理知道她要去通风报信,双手叉腰没好气说:“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善解人意啊!如今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知书小嘴一噘,欲要还嘴,被厉栀打断:“吵什么吵?知书你去吧,让这小厮与厉初昕都滚远些。”
本来她今天就烦。
知书一口气憋在心里发不出来,但有了抽身的机会,当然是立马附和。
她道了一声是,便随着那小厮匆匆离开。
“小姐~”达理泄气的关上门,烦躁的扭着身子朝厉栀走来,“知书这个蠢货每日就是想着给厉初昕传递情报,您究竟什么时候将她赶走啊?”
厉栀又咬下一口桃子,汁水清甜,令她思绪分散了些。
她悠悠道:“不急。”
达理不明白了:“为何不急?留在她在身边一日,就多一分危险呀!”
手中黏腻,厉栀连吃桃子都没有兴趣了,她漫不经心的说:“放心,我自有分寸。”
她只是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处置知书。
该给知书配一个怎样的结局。
上一世厉家落难,哥哥被以叛国的罪名扣押时,母亲独自一人挑起重担,首先做的便是将全府上下婢女与小厮们的卖身契都还给他们,将他们免为庶人,任从良贱。
厉栀当时沉浸在失去父兄的痛苦里,根本不知道那之后的知书达理去了何处,又有了怎样的结局。
一双温热的手拿过她吃剩的桃核,细心的用湿布擦拭着她每一根手指:“小姐,我知道我与知书同您一起长大,多多少少肯定也有些感情在,但不管如何,您可千万不要因为过往的情谊心软呀。”
厉栀拍了拍达理的脸,故意说:“你也知道我们有一同长大的情谊,为何你就这么嫉恶如仇,巴不得我赶紧处理掉知书?”
达理神色认真,她坚定的说:“因为于奴婢而言,小姐才是最重要的。”
“不管是谁,只要伤害了小姐,奴婢就算拼了命也要拉着那人一起下地狱。”
厉栀感觉周边的空气都静止了,她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吗?”
达理疑惑的看着自己小姐,突然笑了,点头应了一声:“当然啦。从您与老爷夫人将我从死人堆里救出来那一刻,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守护好你,好好报答你们。”
达理的话震耳欲聋。
如果她没有撒谎,那么这份情谊,厉栀上一世也拥有着。只是她一心扑在薛景祁身上,丝毫没有在意身边的人,和他们所给予的爱。
若达理当真待她如此好,那么不难推测出她上一世的结局。
按照达理的性子,在自己被厉初昕关在地牢的那一个月里,她肯定想过解救自己。
结果不用说,该是失败了,至于失败的后果如何,厉栀不愿去想。
想到这,厉栀握紧了达理的手:“不会再有你需要为我拼命的那一天的。”
这一世,她会守护好身边所拥有的一切。
达理察觉到了小姐口中的“再”,但没有细问,只当她口误。
她们好久没有说过体己话,一聊就是半个时辰,直到知书久久不见达理回屋睡觉,出来查看一番时,二人才心照不宣的止住了嘴。
临走前达理走到窗边欲要将其关上时,被厉栀拦下:“透透风,晚些我自己关。”
达理了然,临走前嘱咐道:“小姐早些睡,一定要关窗,不然会被吹的头疼哦。”
厉栀笑着和她们挥手道别。
她依旧坐在桌上,百无聊赖摊开白如初雪的宣纸,铺之案上。笔尖沾墨,笔挂上的毛笔头多数被她啃咬过。
这是个不好的习惯,但是夫子无论怎么教厉栀就是改不了,厉铮与林容尹又宠着,便也没有强行让她改掉这坏习惯,只道让她不要再其他人前这样做,会失礼数。
此时厉栀依旧咬着笔头深思,想了好些时候,才终于下笔。
笔锋初触纸面如蜻蜓点水,轻而无声。继而她手腕微沉,墨色顺着毫毛的走势缓缓晕开。
厉栀神情专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抬笔时见——一个简陋的,没有任何表情的圆脸跃然纸上。
厉栀撑着下巴,与脑中那副面孔对比着,欣然在那圆脸绷直的嘴下方,用毛笔戳下去。
一个污泥般大的痣就这么出现在那圆脸上,厉栀越看越滑稽,想着他今日乖巧的行为,又在圆脸两侧画上了三根胡须。
作品刚好完成,就听见窗户处传来一丝声响。
薛除浊的身影冷不丁的凭空出现在了自己屋中,即使做好了准备,厉栀也被他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
她嗔怪的看了眼薛除浊,刚想骂出口,偶然发现他的手里,好像还抱着个东西。
细细看去,那好像是.....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