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栀暗暗骂了句这个大冬天还在扇扇子的神经病,懒得和他刚刚说的话计较:“薛除浊呢?他去哪里了?”
薛听澜的扇子挡住了脸颊,眼眸弯弯的,看上去有些神秘莫测:“不知道哦,他嗖一下就不见了。”
“不过方才与他相遇时闻见他身上有血腥味,应当是去寻太医了吧?”
寻太医....不会,若没有其他人陪同,那些太医根本不会给薛除浊看病的。
那他应该是回冷宫的住所了?
厉栀在原地踌躇了半天,直觉告诉她此刻去找到薛除浊解释十分重要,但是现在太后没看见她的话也会心急的。
思索片刻后,厉栀还是胆战心惊的先去找了太后。
由于薛黎被刺杀身亡,太子又病重的奄奄一息,之前薛正正的哑症又还没好,这些事一起压上来,几乎把太后压垮。一直紧绷神经的她在见到厉栀的那一刻差些哭了出来。
厉栀坐在地上,匍匐在太后的腿上安慰着她:“四皇子已去,姑母莫要再伤心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太后看重每个皇帝生的孩子,得知薛黎死后每日以泪洗面,如今看来憔悴了好几岁。
布满皱纹的手摸着厉栀的头:“他们都是哀家的孙子,一个个不是病重就是被刺,让哀家如何不伤心。”
“人生中的意外太多了,所以我们现在活着的人,一定要好好的感受生活,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厉栀握着太后的手,将自己的脸贴上去,笑眯眯地说,“姑母放心,不管如何,栀儿会一直陪着你的。”
太后老泪纵横,俯身抱住了厉栀,语重心长,意有所指道:“栀儿,日后若你要嫁人,千万要远离皇家。”
她是上一代宫斗的胜者,怎么不会知晓这深宫中的勾心斗角与皇权的争夺?只是她年纪越大,越来越承受不了这些。
“报——太后娘娘!”
一道声音打破了这沉寂哀伤的氛围,厉栀抬眼,见一名太监跪在地上气喘吁吁的说着,
“太后娘娘不好了!太子又咳血了!太医说...说他活不过三日!”
“什么!!”太后震惊之际站起身来,步子不稳,眼前一黑,差些晕了过去。
厉栀慌忙的扶住了太后的手臂,对着前来传话的太监道:“没眼力见的狗东西!没看见太后形销骨立多日心力交瘁?她又不是太医你专门过来和她说什么!”
“到底是谁让你来传话的!”
那名太监被厉栀的气势吓的抬不起头,他头埋在地上:“回...回三小姐,是皇后娘娘!奴才只是奉命行事,还请三小姐恕罪!”
厉栀气不打一处来,不等她继续发怒,太后先一步按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扶着胸口喘气,目光如刀,凛若冰霜:
“怕是有人要统一六宫,连太后也不让我做了!”
太后轻易看穿了皇后的伎俩,一向慈祥温和的脸颊上浮现起不可忽视的凤仪威严。
她握紧厉栀的手:“走吧,既然都知道了,那势必要去看看。”
浓厚的威严下带着对嫡孙的心疼,厉栀不忍心让太后一个人去,便将所有的事情抛之脑后,细心的扶住这年迈的身躯。
“太后娘娘,还有一要紧事——”太监斗胆喊住太后,他战战兢兢地接着说,“陛下..陛下还是觐见了张天师!此刻他已经召集了所有皇子与公主前往太子的英霄宫了!”
太后轻描淡写的擦去脸上的眼泪,深深的蹙眉不悦道:“这不闹吗!哀家让他少信点这些,他就是不听!”
厉栀有些惘然,她顺口问道:“姑母,张天师是谁?陛下居然如此听信他的话?为了他汇集所有的皇子们和公主?”
怪不得厉栀会在路上遇到七公主与薛听澜还有...薛除浊呢。
那此次一去,不就能看见他了?
太后加快了去往英霄宫的步伐,无奈的同厉栀解释着:“这张天师是民间有名的道家法师,传说他能看见鬼神,可以从阎王手中抢人。这一看就是道听途说嘛,可这事传到皇帝耳中,他居然信了!还招了他好几次觐见!”
“这天师刚入宫就说此皇城里有浓烈的祟气萦绕,英霄宫恶鬼成群,在源源不断吸取太子灵魂的精气,所以才会导致他重病不起。”
“还说若不是他生在皇家,有皇室血脉与真龙之气镇压,早就被无常索了命。”
厉栀没懂:“那和皇子们又有什么关系?”
这便是太后心烦的点,她无语地说:“还不是那张天师说这皇宫中的鬼气是由一只名为‘绞骨娘’的鬼带来的,这鬼专杀兄弟,用骨绞喉,就附身在众皇子之间。”
“还说只要与那只鬼的距离在一步之内,他就有办法感知到鬼的存在,从而消灭它。”
张天师...绞骨娘....
厉栀好像隐隐想起来了什么。她记得上一世,在太子死之前也发生过一件这样的事情。
那时厉栀也在宫中陪伴太后,恰巧去凑了热闹。
她之所以还记得,是因为当日她看见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倒霉蛋被张天师的祛魂鞭抽了个半死。
当时她没有在意,现在想来,那个穿着一身黑的倒霉蛋不会是薛除浊吧?
记忆太过久远,又因为她实在没有放在心上,所以有些忘怀。
厉栀几乎是拉着太后走:“那今日张天师看完是不是就要进行那个所谓的仪式了?”
“哎哟慢些,我这把老骨头跟不上咯。”太后小跑起来,一边回答着厉栀的话,“没有吧,据说他感知到了鬼要先做法,估计还是需要些时日的。”
她们走的匆忙,英霄宫离太后的寿玺宫又不远,不一会儿就到了。
宫内时不时传来一些哭泣的声音,厉栀气喘吁吁,心跳的很快。
她跟着太后走进去,看见里面站了很多人。皇后靠在皇上怀中哭的梨花带雨,几名太医围着床榻探讨商量着什么。
其余皇子,则站在皇帝与皇后身侧。
厉栀一眼就看见了独自站在房中角落的那抹萧条瘦长的身影。
听到门口有人进来,众人回头,纷纷向太后行礼。薛除浊也不例外,转身时目光轻飘飘的落在了厉栀身上一秒。
仅仅这一眼,就让厉栀头皮发麻,喉咙发紧,心脏在胸腔里横冲直撞,仿佛要顶破皮肉跳出来。
她刚刚在他面前与许尽欢又搂又抱,薛除浊会怎样发疯,又会怎么对她呢?用浑身的寒气将她裹挟?还是把簪子放在她的脖颈上划出血液?
厉栀有些紧张与害怕,但隐隐的,又感受到了一些不可言说的刺激。
她竟有些期待。
可薛除浊的目光就像看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毫无波澜的转到了太后身上,低头与众皇子行了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