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栀在偌大的宴席上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薛除浊的身影。他独自一人坐在最角落的席桌旁,那里安静偏僻,就连人也是极少的。
看得出来宴席上的所有人都有意避开那个地方走。
不过这也好,至少无人能够听到他们二人说话。
但是厉栀没有立刻走过去,而是先在不远处坐下,等待厉初昕的到来。
几乎就在她找到座位刚坐下的片刻间,一道娇俏的声音就从她的身后传来:“喂,你就是和薛景祁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厉王的女儿?厉栀?”
厉栀听到声音转头,撞见一双明锐充满稚气的双目。
眼前这人穿着一身青衣,头上左右各一盘了两个双螺髻,长相标致,只是年纪小些,脸上还有未褪去的婴儿肥。
她比厉栀矮一些,此刻正叉着腰瞧着她。
厉栀见到眼前的人忽然就愣住了。
重活一世,厉栀觉得上一世自己对不起的人除了自己的家人外,还有眼前这位。
此刻这人的脸完好的,没有被任何腐水侵蚀。
不错,此人正是上一世被厉栀设计陷害毁容的吴氏,吴怜仪。
见自家小姐一直没说话,达理小声提醒道:“小姐,这是吴国公唯一的女儿,吴怜仪。”
为什么要特地说是唯一的呢,那是因为吴国公膝下一共有六子,五个都是男子,唯独年纪大了最后才有了这么一个小女儿。
她可谓真真正正是从小受尽父亲母亲与五个哥哥的疼爱所长大的,他们的掌上明珠。
吴怜仪见厉栀一直盯着自己,皱着眉头摸了摸自己的脸:“干嘛一直盯着本小姐?”
吴怜仪怎么会来找自己?上一世她与吴怜仪,并不是在这个时候认识的。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愧疚,厉栀难得没有计较她方才推了自己一把,而是第一次回以微笑的夸赞道:“那自是因为你翩若惊鸿,顾盼生辉。”
吴怜仪眨眨眼,似乎怎么也没想清楚传说中这位嚣张跋扈,毒舌的厉三小姐竟会...夸赞她?
那她刚刚来的路上准备了好一会儿与她对骂的话术不就浪费了吗?
于是她往后退了一步,思考了一会儿,语气有些不足:“那...那还用你说!”
她扬声双手环胸道:“方才我看见你与那二皇子举止亲密,你们二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吴怜仪又解释了一句:“我可不是争风吃醋啊,父亲说要把我许配给他,但我吴怜仪可不做插足旁人感情的人,听传闻说你们结拜为了兄妹?我不信,妹妹最终都会变成妻子的,话本子里都这样写。”
原来吴怜仪是因为在太极殿殿口看见她与薛景祁交谈甚欢才过来的。
怪不得。
厉栀看着她的脸,心不在焉的回答:“我与二皇子怎可能会是兄妹?”
“啊?”吴怜仪看上去有些失落,她见到薛景祁的第一眼就有些心跳加速,她五哥曾经讲过,见到异性有这个感觉的话叫做:一见钟情。
厉栀不紧不慢的说:“我们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罢了,并非你所想的那样,你找错了人。”
“找错?你的意思是?”
厉栀的眼神看向太和殿殿口,此刻,厉初昕在一众贵女的簇拥下,脸红的同薛景祁在说些什么。
他们二人虽两情相悦,但厉初昕为了攻略,只是吊着薛景祁,并未真正的与他确认关系。
所以在旁人看来,二人虽有猫腻,但不多。
“你要找的人是厉初昕,他们早许下终身了,所以你不要去纠缠薛景祁了。”
吴怜仪眼珠子转了转,呀了一声:“你还说你不喜欢薛景祁!你在挑拨我与厉初昕,然后你好坐收渔翁之利对不对?”
厉栀:“?”
吴怜仪说:“你没想到吧?前几日我就找过她了,她说她一心准备殿试,根本无暇顾及儿女情长之事!还说薛景祁对我也...有一点点....”
厉栀看着她脸红的模样扶额:“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吴怜仪狐疑的瞧着厉栀:“那至少她的确是要准备殿试啊,说的话目前看来比你可信吧?”
厉栀叹了口气摇头,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本来还想借机会让吴怜仪提前放弃薛景祁,没想到却是被厉初昕捷足先登给先一步澄清了关系。
毕竟若是吴怜仪先放弃了薛景祁,她又没有撺掇父亲帮助他,薛景祁身后便空无一人。
这样他就彻底与权利,与太子之位失之交臂。
如此一来薛景祁将无法在日后帮助厉初昕登上丞相之位,策反为她夺取女帝之权。
但是没想到厉初昕倒是连这也算计好了,甚至还想撮合吴怜仪与薛景祁。
厉栀有理由怀疑上一世吴怜仪对薛景祁的感情,也是因为有厉初昕的“助攻”,才深上加深的。
目前见吴怜仪似乎还是挺正常的一个人,没有像上一世那般,爱薛景祁爱的死去活来,甚至在知晓他心中有厉初昕后还要又争又抢,不顾脸面在大街上就想骑马撞死她。
想到这,厉栀不禁有些唏嘘。
她感觉吴怜仪就像是另一个自己。
她们有差不多荣华的身世,但都爱上了同一个人,又是恶毒女配,成为了给厉初昕铺路的工具人。
“你怎么不说话了?被我点中了是吧?”
吴怜仪将脑袋凑在厉栀面前,摇头晃脑的挑衅。
厉栀翻了个白眼,端起达理方才给她倒的茶,无语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聒噪。”
吴怜仪又听不懂了:“什么以前?我们以前没见过吧?”
厉栀不想搭理,既然说什么吴怜仪也不会信,不如亲眼让她瞧见厉初昕与薛景祁的苟且。
就在厉栀悠闲的准备喝茶时,身子突然又被狠狠地一撞,这一回的力度可比吴怜仪重多了,害的她茶水倾泄而出,洒了一身。
“小姐!”知书和达理立刻警觉,一人拿着手帕给她擦拭着衣裳,一人擦拭她被茶水沾湿的手指。
“谁这么大胆!眼睛不看路的吗!”吴怜仪见自己说的话被打断,想也不想的转头就开骂。
这一嗓子把站在厉栀身后穿着紫衣的女人吓了半跳,她抬袖捂嘴,皱眉说:
“哎呀,真不好意思,原来是厉三小姐,看这装扮,我还以为是某个丫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