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栀听着这轻飘飘却足以渗入她每条神经的话语,不受控制的点了点头:“可…可好。”
薛除浊收回目光俯身,单膝跪地握着厉栀的脚,欲要给她穿上鞋袜。
厉栀见状连忙将自己的脚收回来,踩在薛除浊的膝盖上:“不是....你给我穿鞋,要赶我走吗?”
薛除浊偏头挑眉,眼神有些不解。
像是在说:不然呢。
厉栀摸摸鼻子,将脚放在薛除浊身上蹭干净,然后钻进被子里:“我现在不能走的。”
薛除浊知道她在疑虑什么,说:“马夫被我关起来了,你失踪的消息,没有被传出去。”
言下之意便是,她现在安然无恙的去找太后,不会被任何人起疑。
听到这个信息的厉栀,并没有起来,而是往床的里侧挤了挤,给他腾出一个位置:
“不要,我今晚过来宫中就是为了找你的。”
她能感觉到薛除浊还没有消气,要是就这么离开了,这一回是把她绑过来,下一回...就又不知道要干些什么了。
薛除浊站起身,粗糙麻布似的黑袍顺着他的身体垂落,将他的身影遮挡的严严实实。
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但该是默许了厉栀留在这里。
见他好像要走,厉栀喊了一声:“你不和我一起睡吗?你和我一起睡吧,这里太黑了,我有点怕。”
薛除浊的手刚碰上门扉,又收了回来。
他依旧没有说话,去翻箱倒柜,拿了几盏蜡烛放在桌子上点燃。
那蜡烛上有很多灰尘,长相稀奇古怪,有点像是庙中摆着的。
待烛火将房内的每个角落点燃后,厉栀打个哈欠的功夫,薛除浊就不见了。
厉栀都来不及拦着他。
这个家伙...
小气包子,一生气就不理人。
但是厉栀知道,他舍不得把她自己一个人丢在这里,所以还是会回来的。
于是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哼着小曲,欣赏着手上薛除浊包扎的伤口。
她看着那白洁的,被血染红的丝巾手帕,仔细瞧了瞧。
薛除浊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这不像是他的风格呀。
难道是哪个女人送的?
厉栀趴在床上,将那丝帕放在鼻间闻了闻,除了血腥味外,只在上面闻到了一点点薛除浊的味道。
没有其他人的味道。
这就证明这个手帕是他现买的,没有在身上放多久。
在厉栀欣赏着手帕时,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是了,她下午除了吃几口绿豆糕外,什么都没有吃过。
见肚子发出抗议,厉栀看了看薛除浊的房间。只是这里干净的能一眼将屋内所有东西都看清楚,一点也不像有吃的的样子。
于是厉栀叹了口气,翻身下床,决定去膳房偷点东西和薛除浊一起吃。
她刚走到门口,手将门拉开,忽然被那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漆黑的身影吓了一大跳。
薛除浊站在门口,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他上下扫视了眼厉栀,在看见她光着的脚时立刻蹙起了眉头:
“回去穿鞋。”
“...哦!好的!!”
厉栀迅速回去找自己的鞋子,嬉皮笑脸的问他:“你刚刚出去给我找吃的啦?”
“这面是你做的吗?”
薛除浊把面放在桌子上:“不是。”
厉栀瞧了他两眼,扑在他身上闻着味道:“还说不是!你身上都是这碗面的香味!”
薛除浊:......
他提着厉栀后颈的衣服,把她放置在椅子上坐好。
厉栀一眼便瞧见了这碗配料丰富的面。
里面有很多肉与菜,几乎比面都要多了,厉栀都在怀疑薛除浊是不是把自己厨房里能吃的东西全部放进去了。
她夹起面条吹了吹,递在薛除浊面前:“你吃第一口~”
薛除浊没有张嘴,只是转身去寻找衣物:“我吃过了。”
说罢,他拿着衣服又重新出了门。
应当是去沐浴吧,厉栀想着。
她的思绪马上被面条吸引,忍不住尝了一口后,发出舒适的赞叹。
太美味了!!!!
薛除浊怎么什么都能做的这么好?厉栀本来还想拍马屁来着,但薛除浊又不在,她也就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吃饱喝足后厉栀又跑回了床上躺着,肚子不再难受,困意很快就袭来。
在她真的要睡着的时候,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
味道比他的身影先到达厉栀的脑海。
他沐浴完后身上好闻的味道更浓郁了,混沌之际厉栀感觉到薛除浊拿着一个湿润的布巾帮她擦拭着脸颊。
那力道轻柔,像是不舍得把她碰坏一般。
厉栀困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薛除浊摆布。
他很有耐心,擦拭完脸后又去擦拭她的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也没有打扰到她。
厉栀就这样放心的沉沉睡去,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薛除浊的头发湿哒哒的,布满了水渍没有来得及擦拭,沾湿了些被褥。给厉栀擦完各处碰到的血后,他独自一人来到了屋内唯一的铜镜前。
这个铜镜,是他在某个荒废的地方捡来的,勉强能看清楚人脸。
铜镜里的脸像蒙着一层灰雾,轮廓冷硬,双眼深陷,苍白的皮肤下隐隐透着青影。
他的目光锁定在镜子上唯一完整干净的地方,那里,照映着那颗他和厉栀相同的痣。
他的手触摸上镜子里的痣,淡淡的扬起唇角。
她喜欢树。
待他助薛听澜坐上皇位后,就可以带她去种满树的地方,一直把她锁在那里。
那样她身边就再也不会有这么多碍眼的人了。
所以,不管她日后如何对他,如何欺骗他,薛除浊都不会在意。
因为,他只要她待在自己身边。
就算是一具尸体,也要被磨成灰,被他带在身上陪伴。
薛除浊根本不信厉栀能够做到心甘情愿待在他身边。
毕竟,口头上的承诺是最做不得数的。
只有实际上的捆绑,拴在她脖子上的铁链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