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那日,林容尹与厉铮一同与厉初初昕进了宫,在马车即将走时,厉栀扯开了车帘也挤了进来。
见到她的那一刻,厉初昕脸上的幸福感荡然无存,隐隐还有些紧张。
林容尹见状大喜:“栀儿你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是专门来送阿姐的吗?”
厉栀乖巧的坐在林容尹身边,说:“不是呀,我要跟你们一起进宫。”
厉铮摸着胡子诶了一声:“初昕不是说你不去的吗?怎么,又想通了?”
厉栀看了眼笑的尴尬的厉初昕,神秘悱恻的说:“当时不想去罢了,现在又想了。”
“毕竟这可是殿试,也算的上阿姐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能不能入朝为官,就看今日了。”
这个厉栀争着去宫里又要干什么?
厉初昕艰难地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妹妹有此等心思,实在甚好。”
林容尹握着两个女儿的手,面上难掩激动,她对着厉初昕说:“初昕啊,不管你考的怎么样都不要紧张,名次不重要!就算是进士也无碍!只是一个人生经历罢了,你能走到殿试已经很不容易了!”
厉铮不停地摸着胡子,胡子被他薅掉了好几根也不在意,他说:“我看是你比较紧张,不管是乡试还是会试初昕都是第一,咱们要对她有信心!你说对不对啊栀儿?”
厉栀故意的说:“是啊,阿姐的成绩是断层第一的,就算是第二的宁怀柔也与之相差甚远,不出意外的话,这状元定是阿姐。”
厉栀特地去查了宁怀柔与厉初昕的几场成绩,发现二人虽为第一第二,但实在相差甚多,按理来说,宁怀柔根本不配作为厉初昕的对手。
可为什么厉初昕还是要将宁怀柔逼到流放岭南的地步呢?
厉栀猜,定是跟“夺取女配气运”有关。
她前世掉入冰湖都让厉初昕获得一大堆积分,若宁怀柔一家流放,那获得的积分定然更加丰厚。
所以现在,帮宁怀柔也是帮厉栀自己。
厉初昕眼神锐利,她回应着厉栀:“那就,借妹妹吉言。”
*
殿试在保和殿举行,许多贡士都入了宫,厉栀他们只能在宫外等待。
入太和殿前,他们需要着正式蓝袍青褂,携带笔墨纸砚,礼部已经安排好了,就在保和殿旁的清水阁内。
厉初昕与家人告辞,前脚她刚走,宁怀柔后脚就出现了。
她在不远处的大树下,静静地看着远走的厉初昕,在她准备追上去时,厉栀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厉栀挡在她身前,惊喜道:“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这几日二人的关系已经突飞猛进,宁怀柔握着厉栀的手,连自己本来要去做什么都忘记了,好奇的问她:“等我?你是为了我才来的吗?”
“当然!”
厉栀解下自己的香袋,将里面的符纸拿了出来,她说:“这是我去京城最灵的庙里求来的护身符,保你科考顺利。”
宁怀柔惊喜接下:“你有心了!”
她将符纸翻了个身,但是这符纸上面却不是她想的一个“文”字。
而是“诚”字。
厉栀眼神诚恳的说:“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你为此付出了这么多,以你的才华,定会夺得头筹。”
“就算旁人比你厉害,比你好,但也无需羡慕。”
“不用管别人,只需相信自己便好。”
宁怀柔看着厉栀,手心里紧张的全是汗。
难道…她知道了?
不,不可能。
宁怀柔只当这是厉栀独特的鼓励,便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因为她一直忙于科考,一直在家苦温诗书,唯一外出的娱乐便是就是去刑部待在李百川身边见见世面。
那次去厉初昕及笄礼也不过是那几日压力实在太大,她也很好奇殿试在即,厉初昕怎么有闲情操办及笄礼的。
但是没想到的是,此次一去还让她交到了厉栀这个好朋友。
她的朋友很少,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没有。所以对于厉栀她格外珍惜。
二人又好好寒暄了一番,宁怀柔才进了清水阁换衣裳。
她步伐匆匆,似乎在害怕自己赶不上什么事情。
此次科考的女子只有厉初昕和宁怀柔两人,所以她们换衣的房间是单独隔开的。两人换衣的地方中间只是简陋的遮了一层布。
宁怀柔刚走进去,厉初昕便匆匆忙忙的跑出来了,还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肩膀。
厉初昕并未换衣裳,她双手合十抱歉的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人有三急,我先走了,等会再跟你道歉!”
宁怀柔刚要发作,厉初昕就跑远了。
她生气之际察觉到了什么,快速跑向换衣间。
掀开帘子,不出她所料,厉初昕的衣裳依旧折叠好放在原位还没有被换过。
宁怀柔此刻心跳如鼓,世间的一切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手心不知何时出满了汗,宁怀柔终于缓过神来,掏出了怀里藏着的纸张。
昨晚,她的桌上多出了一个字条。
那是一张空白的纸条,但若仔细观察,依旧能够看出上面有一些粘稠的透明的痕迹。
仔细闻闻,还有些淀粉水的香味。她立刻意识到这是什么,于是将那纸张放在烛火光下。
字迹,慢慢显露出来。她看见纸张前面写着几个字——殿试命题。
这把宁怀柔吓了一跳,她不知谁在恶作剧,但是在好奇心的驱使还是看完了。
纸张上写了一行字,题目为:论“正心诚意”与平天下的关系。落笔,是他父亲的名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看到父亲两个字,宁怀柔吓的将纸条丢在了地上。她父亲的确是在职多年的翰林院大学士,此次考题也由内阁大学士与翰林院一起,所以父亲会知道题目并不意外。
他们一家就她一个女儿,父亲也常常说要她很聪明,要她努力再努力,对她期望很高。
只不过…他怎么敢胆大至此呢!
宁怀柔当即看了眼,就立马将纸张烧毁。
她静下心来后想去问父亲,但又考虑到父亲专门写这么隐蔽的字条偷偷告诉她,可能就是怕隔墙有耳。
于是宁怀柔又放下了当面找父亲这一心思。
她昨晚想了一夜,整整一晚都没有睡好。
父亲身为翰林院大学士,故意漏题作弊是为被罢聉官位,全家流放寒苦之地岭南的!
他为何要如此呢?
难道…
宁怀柔想到了第二个理由,又或许是日久以来对厉初昕的嫉妒,让她产生了一个念头。
父亲可能是想让她要将这个题目,告诉厉初昕。
若厉初昕作弊,那她这一生将再无缘科考。
从前厉初昕就处处压她一头,宁怀柔和父亲站在统一战线,一样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现在宁怀柔站在厉初昕即将殿试的衣裳前,只要将这考题放在她的衣裳,然后在她进去科考时举报,这样,她这一生都完了。
宁怀柔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她鼓足了勇气,大口的吸了几口气,伸手,颤颤巍巍的打开厉初昕内袋。
就在纸条即将放进去时,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宁怀柔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