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有急促的脚步声,薛除浊不急不慌的戴上兜帽,见厉栀看着自己发呆,他歪歪头,问她:“你有什么要和我说?”
厉栀愣了一会儿,想起来睡前自己对他的要求。
于是她连忙道:“对了,过几日是薛景祁的生辰,厉初昕会来宫里赴宴,到时候无论她找你聊天还是做什么,你都不要拒绝。”
薛除浊脸上的笑意消失,目光中带着疑惑。
厉栀指指他手背上的爪痕,说:“我会找机会,彻底洗清你的嫌疑。”
薛除浊依旧立在那里,门口处已经传来知书达理的轻唤:“小姐?您睡醒了吗?该用晚膳啦~”
厉栀见薛除浊没有要走的意思,连忙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怎么了?”
在双脚即将触碰到地面时,薛除浊先一步将她的鞋子放在她跟前,低声道:“你很在意他。”
厉栀听到这句话,心虚的低头给自己穿鞋子。
她说:“毕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年年都给他过生辰,所以自然而然就记住了...”
啪嗒一声,窗户那边传来响声,厉栀穿好鞋袜抬头时薛除浊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只剩下在风中摇曳的窗户。
.....好像又生气了。
事实证明厉栀没猜错。
不负众望的,后来的几天,乃至到薛景祁冠礼结束当日,薛除浊都没有出现。
厉栀真是讨厌极了他这副别扭沉闷爱生气的性子,倘若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找根绳子把他绑起来带在身边才是。
*
薛景祁的冠礼那天热闹非凡,一直持续到黄昏才结束。
本来太子病重,于情于理这冠礼都是办不成的。
可薛景祁这冠礼不仅办成了,还办的非常隆重,就连本来定好的殿试也被推延至之后了。
厉栀在宫中听闻了一些风声,似乎是薛景祁的母妃贵妃娘娘大闹了一场,所以皇上才决定即日举行,大办冠礼。
厉栀知道贵妃要做什么。
太子病危只剩下一口气,所有诞下过皇子的嫔妃们都虎视眈眈。
今日贵妃力排众议给薛景祁办的冠礼,不过是为了利用这次冠礼拉拢众臣,为薛景祁日后当上储君做铺垫。
更是,为了给薛景祁挑选京城中地位尚高的贵女做淑配。
厉栀记得也是在今日之后吴怜仪对薛景祁一见钟情,后来更是对他穷追不舍。
薛景祁表面上听从母亲命令与她接触,获得吴国公权势,实则在背地里又与厉初昕商量,如借厉栀的手除掉吴怜仪,让吴家和厉家,成为他们谋权与爱情之间的牺牲品。
冠礼在太极殿举行了一天一夜,此刻已临近黄昏,圣上刚回朝需要处理政事便匆匆离开,将冠礼结束后的内廷小宴布置与宴请全数交给薛景祁。
这次,厉栀也收到了邀请,倒是了去一番她想要混进去的心思。
看到手中这张请帖,厉栀心情有些苦涩。
上一世这个时候薛景祁依旧在生她害厉初昕的气,不肯见她,不管她怎么哀求都没有让她去参加所以薛景祁来说最重要的冠礼之日的宴会。
可这一世,她却轻轻松松获得了这去冠礼宴的资格。
厉栀倒觉得好笑的看着自己先前划破腿的地方。当年她费尽心思都没能进去的内廷小宴,如今却因这伤,因薛景祁的愧疚,轻而易举的进去了。
但任何东西在错过了真正需要的时间段,再出现就无了任何意义。
本来厉栀是不想来的,可是为了洗清薛除浊的嫌疑,她还是来了。
谁让他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到了太极殿宫口时,远远地厉栀就瞧见了薛景祁意气风发的站在那里。
他看到她后先是惊喜,待她走近后脸上的惊喜又突然散了些。
....厉栀猜,他应该把自己认成了厉初昕吧。
薛景祁冲厉栀微笑:“我还以为你...会记恨我没有在倚梅园救你,不来了。”
厉栀扯起一个笑容:“怎么会?景祁哥哥的冠礼这么重要的日子我还是要来的。”
厉栀没想到她居然还能笑着和薛景祁说话,只是她脸上的笑容维持的有些僵硬。
还好薛景祁没看出来,他低头看着厉栀的脚,关心的问:“你的腿好些了吗?”
厉栀腿上受的只是皮外伤,又用了最珍贵的药材,过了这么久早就好了,甚至连一点疤痕都没留下。
厉栀说:“大夫说伤到了骨头很难痊愈,不过好在现在可以恢复走路了,只是...”她叹了一口气。
“这疤痕估计要跟我一辈子了。”
听到这话的知书达理憋着笑,努力将脸别到一边。
薛景祁眉峰颤抖的皱了皱,脸上流出一丝慌乱:“抱歉...是我,如果我当初即刻下去救你,你就不会受伤。”
说着他俯身欲要查看厉栀的伤势,吓的厉栀往后退了一大步。薛景祁蹲着身子,察觉她的退缩有些讶异。
她..在避嫌吗?
薛景祁眼神不禁又游离起来,思绪又飘向远方。
当年的厉栀就算是被树枝划破了一丝手指,都要坐着马车来宫里找他,哭着对他说疼,要他上药。
可现在...
厉栀得体有礼的说:“谢谢景祁哥哥关心,我无碍。”
她俯身将薛景祁拉起来,将手中包装好的礼物送给薛景祁,笑着说:“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上面的图案是我亲手绣上去的,你应该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
薛景祁热爱配香,所以上一世厉栀也送了香囊给薛景祁,不过与现下这个不同的是,上一世那香囊真真正正是她缝的,现在这个不过是她街边在某个手艺人手上花半个铜钱买的。
他们二人皆不缺钱财,所以很小的时候就约好日后送礼物只送用心的,并不会看重名利。
薛景祁抿了抿唇,眼神温和:“记得。”
厉栀温婉一笑:“你不要嫌弃就好。”
说罢,一股冷风吹过,厉栀忽然又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冰冷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她朝薛景祁身后看了看,来往的宾客众多,但是厉栀并没有看见薛除浊的身影。
可那股气息的确出现了,厉栀相信自己的直觉——薛除浊就在附近。
于是她连忙行礼告辞:“那我先进去了,此处风冷,来的路上我看见阿姐与其他女眷相谈甚欢,估计要好一会儿才会过来,你可以去上风处等。”
薛景祁听到这番话,愣愣的嗯了一声,直到厉栀走远他才缓过神来。
他发觉,这好像是初昕出现以来,厉栀第一次主动的提起初昕。以前这三个字就好像是他们之间的炸药,导火索,不管什么情况下提起厉初昕三个字厉栀都会非常生气。
此刻看见厉栀如此平静,薛景祁竟然有些不适应。
手中的礼盒似乎在发烫,薛景祁低头,将礼盒小心翼翼的扯开,里面赫然躺着一个香囊。
这香囊绣工精美,散发着绿松的清香,一看就是费了很多心思。
她笨手笨脚从来不做针线活,没想到....
也不知道她手指有没有受伤。
薛景祁轻笑,将香囊满足地佩戴在自己的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