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索瓦 · V-3修理库内】
死寂。
爆炸的余音在合金门后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令人窒息的安静。弗朗索瓦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每一下呼吸,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口,如同被无数根烧红的针同时穿刺。
他安全了,暂时。
但他也被活埋了。
那扇三米厚的合金门是一道无法逾越的绝对屏障。影子为他争取了生机,却也亲手将他推进了一座孤岛。
他试着站起来,但那条伤腿传来一阵锥心的剧痛,让他重重地摔回地面。无力的挫败感如潮水般涌来。他现在连一个普通人的行动能力都不具备。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嗡嗡”声从天花板的通风口传来。紧接着,一种无色无味的气体开始缓缓弥漫。
不是毒气。弗朗索瓦的鼻子没有被刺痛感。但他的大脑皮层却传来一阵迟钝的麻痹感,眼皮变得无比沉重。
是“睡眠瓦斯”。里希特不想杀他,他想活捉他。把他放进一个玻璃罐里,像标本一样研究。
弗朗索瓦的呼吸变得困难,不是因为生理上的缺氧,而是因为精神上的堤坝正在被这轻柔的毒气温柔地冲垮。
他的意识,正在沉向一片无底的深海。时间,只剩下不到五分钟。
【影子 · 通道17-b入口附近】
在合金门的另一边。
影子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咳出的不是血,而是一缕缕带着硫磺味的、仿佛有生命的黑色烟雾。烟雾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将金属地板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他摊开手掌,看到自己手臂上的皮肤下,那些黑色的“血管”正在缓缓褪去,但留下的,是一块块如同焦炭般的黑色印记。那股从他灵魂深处释放出的力量,像一头挣脱了牢笼的野兽,在狂奔之后,正缓慢地、不情愿地退回他的身体。
这股力量的每一次使用,都是在燃烧他自己。
他晃了晃有些发昏的脑袋,强行压下脑中涌现的、无差别攻击一切的杀戮欲望。他知道,自己刚才触碰到的东西,既是他的天赋,也是最恶毒的诅咒。
他站起身,打量着周围。这里是一条维护通道,空气里弥漫着机油和臭氧的味道。离他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就是通道17-b的入口——那个深不见底的废弃电梯井。
目标,近在咫尺。
但他没有动。
他的视线,死死地盯着那扇隔绝了他与弗朗索瓦的合金门。
他能想象到门后的情景。昏暗、寂静,以及……正在悄然渗透的睡眠瓦斯。
里希特不会给他留下任何后路。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抽动着。那股黑暗的力量在他体内躁动不安,催促着他去撕裂、去毁灭。他可以用那力量,一寸寸地挖开这扇门,但这需要时间,而弗朗索瓦,没有时间了。
就在这进退维谷之际,他手腕上一个小型通讯器,突然发出了一阵微弱的电流杂音。
这个装置是死物,没有能源,更不可能连接“主脑”网络。它唯一的用途,是在极近距离内,接收弗朗索瓦那个“共生体”发出的单向脑电波信号——一个不需要网络的“对讲机”。
但现在,“共生体”已经休眠了。不应该有任何信号。
可杂音声持续了三秒,然后,一个被严重干扰、失真到几乎无法辨认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像从宇宙深处传来的一样:
“……嗞……V-3……嗞嗞……本地权限……紧急……嗞……协议……Zero……”
影子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听清了那个词。
“协议Zero” (protocol Zero)。
这个词,像一把冰冷的钥匙,打开了他记忆最深处的某个禁忌档案。那是他在被当做“武器”培养时,从教官们的只言片语中听到的传说。
不是作战协议。不是自毁程序。
“协议Zero”,是“热寂”。
一种针对“共生体”或类似能量生命体的、最终极的抹杀手段。它不会引发爆炸,不会产生冲击波。它会以一个特殊的“频率”,为目标所在的整个区域创造一个“能量寂灭场”。在这个场里,所有高维能量、精神连接、生物电场……一切非物理形态的存在,都会被强制“归零”,彻底湮灭。
这是一种同归于尽的焦土策略,能瞬间“杀死”弗朗索瓦体内的“共生体”,以及……里希特的“主脑”对整个基地的控制。
当然,它也会一并杀死弗朗索瓦。因为他就是信号发射源,是整个“寂灭场”的中心。
影子猛地回头,望向那扇冰冷的合金门,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骇与愕然。
弗朗索瓦不是在求救。
他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为影子清空通往最终boSS的道路。
他不是在等着影子去救他,他是在用自己的死亡,去拯救影子。
“不……”
影子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那股刚刚平息下去的黑暗力量,如火山般再次从他的体内轰然爆发!
这一次,不再是燃烧自己。
而是纯粹的、毁天灭地的……愤怒!
他不再试图去挖开门,而是转过身,面向通往核心区的深处,面向那座囚禁着安娜、盘踞着里希特的神域。
他要赶在“协议Zero”启动之前,赶在弗朗索瓦的灵魂化为尘埃之前,亲手摘下里希特那颗高傲的头颅!
以弗朗索瓦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