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宁王府时,夕阳已斜斜挂在西天,将越国都城的轮廓染上一层淡淡的金红。
周粥立于金烁背上,回望那座承载着复杂记忆的王府,心中五味杂陈。
大鹏振翅而起,朝着虎头山方向疾驰而去。
虎头山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山势险峻,草木丛生,只是昔日热闹的清风寨,如今已不复存在。
山寨的石墙坍塌大半,寨门歪斜地倒在地上,庭院中长满了齐腰深的杂草,只有几处残破的木屋,还能看出这里曾经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周粥落在山寨的空地上,脚下的碎石发出“咯吱”的声响,打破了山间的寂静。
他缓步走到清风寨众人的合葬墓前,墓碑上的字迹早已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只依稀能辨认出“清风寨众兄弟之墓”几个字。
“各位兄弟,我来看你们了。”周粥轻声说道,从储物戒中取出几坛好酒,洒在墓前。
酒液渗入泥土,散发出浓郁的酒香。
周粥静立片刻,对着墓碑深深躬身行礼,才转身离去。
离开虎头山,周粥心中涌起一丝念想,想去李家庄看看。
当年他曾在李家庄短暂停留。
只是当金烁载着他抵达李家庄所在的位置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心中一沉。
昔日炊烟袅袅、鸡犬相闻的村庄,如今已成一片废墟。
断壁残垣之间,杂草丛生,倒塌的房屋下压着残破的家具和农具,看不到一丝人烟。
显然,战火早已蔓延到了这里,将这座宁静的村庄彻底摧毁。
“前往那个方向。”周粥压下心中的情绪,指着清虚观的方向对金烁说道。
他想去看看清虚观周围的几个村庄,是否也遭此厄运。
金翅大鹏很快便抵达了清虚观所在的清虚山附近。
让周粥惊讶的是,与李家庄的残破不同,清虚观周围的几个村庄竟然完好无损,炊烟袅袅,田地里还有村民在劳作,一派祥和安宁的景象,仿佛外面的战火与这里毫无关系。
就在这时,下方的一个村庄里传来一阵喧闹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周粥低头望去,只见村庄的土路上,一个穿着破烂道袍、头戴旧草帽的年轻人,正被一个身材彪悍的村妇拿着菜刀追得鸡飞狗跳。
那年轻人,脸上脏兮兮的,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活脱脱一个神棍。
“你个神棍!竟敢骗老娘!”村妇一边追,一边怒吼,声音洪亮,震得周围的树叶都簌簌作响,“每次都说老娘能生儿子,可老娘连着生了三个闺女!今天不杀了你这个骗子,老娘就不姓王!”
“嫂子,你听我解释啊!”老神棍一边跑,一边回头摆手,语气带着一丝慌乱,却又不失镇定,“我当初就和你说了,想要生儿子,必须每月的月初圆房,时辰不能错,你肯定是没把持住,提前了!”
“放你的狗屁!”村妇气得脸色通红,停下脚步,猛地将手中的菜刀扔了出去,“我让你胡说八道!”
菜刀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神棍的后脑勺飞去,速度极快。
周粥瞳孔一缩,正欲出手阻拦,却见那老神棍看似慌乱,脚下却轻轻一错,身形如同鬼魅般偏移了半寸。
“咔嚓!”
菜刀擦着他的头皮飞过,精准地斩在了他头上的旧草帽上,将草帽劈成两半,落在地上。
村妇见状,顿时愣住了,脸上的怒气瞬间化为惊慌:“哎呀!我……我不是故意的!”她没想到自己真的差点砍到人,连忙上前几步,想要道歉,却又有些不好意思,最终只能悻悻地瞪了神棍一眼,转身快步离开了。
神棍拍了拍胸口,长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伸手捡起地上劈成两半的草帽,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彪悍的嫂子,差点就英年早逝了。”
周粥在空中看着这一幕,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个神棍的模样,还有那熟悉的神态和语气,他绝不会认错——正是他的大师兄,元光道长!
周粥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暖意,同时也更加确定,师傅和师兄们果然都是修炼者。
刚才那看似随意的一步,实则蕴含着精妙的身法,绝非普通人所能做到。
他不再犹豫,对着金烁示意了一下,身形一晃,从鹏背上猛地跳了下去。
空间之力包裹着他的身体,让他落地时悄无声息,如同一片羽毛般,轻飘飘地落在了元光道长的身后。
周粥没有立刻开口,想看看大师兄是否能察觉到自己。
然而,他刚一站定,元光道长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头也不回地说道:“是三胖吗?”
周粥心中一震,彻底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大师兄不仅是修炼者,修为还深不可测。
他如今已是乾坤境,气息隐匿得极好,可大师兄竟然能瞬间察觉到他的存在,还能准确认出他是谁。
更让他惊讶的是,他运转灵觉,仔细探查大师兄的修为,可无论怎么看,大师兄都像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没有丝毫灵力波动,仿佛真的只是一个骗吃骗喝的老神棍。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大师兄的修为远超于他,已经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能够完美隐藏自己的气息;要么大师兄修炼了某种特殊的功法,能够屏蔽他人的探查。
就在周粥思绪翻腾之际,元光道长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熟悉的温和笑容。
他放下手中的破草帽,上前一步,伸出粗糙的手掌,猛地揉了揉周粥的脑袋。
“臭小子,这么多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还成了大人物了。”元光道长的声音依旧温和,带着一丝欣慰,“刚才在天上看得挺过瘾吧?是不是觉得你大师兄我现在特别狼狈?”
周粥被揉得脑袋发懵,心中的激动和疑惑交织在一起,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师兄……”周粥哽咽着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好了好了,别哭鼻子了,都多大了。”元光道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