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粥靠在土包上,心里的疑惑又冒了出来。
这少女到底想干什么?
他又想起了阴罗岛的那些传闻,越想越觉得不安。
他每隔片刻就偷瞥一眼不远处的少女。
终于,少女的睫毛颤了颤。
周粥立刻绷紧了身体,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血影枪。
他看着少女缓缓睁开眼,先是茫然地扫过头顶深紫的天空,随即目光落向身旁的尸傀,空洞的眼眶让她的视线顿了顿,最后才转向周粥。
四目相对时,周粥分明看到她眼底的迷茫褪去,多了几分了然,仿佛早就猜到他憋了满肚子的问题。
没等周粥开口,少女先撑着尸傀的手臂坐起身,动作间牵动了伤势,她眉头微蹙,声音还有些沙哑:“这里是夜魔的体内。”
周粥猛地愣住,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脚下的血色土地。
这居然是活物的内脏?他忍不住用脚尖戳了戳地面,粘稠的泥土下似乎真有微弱的搏动,吓得他立刻收回脚。
“我捏碎的珠子,是这夜魔的魔珠之一。”少女继续说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尸傀冰冷的关节,“当年我们阴罗岛主年轻时来这里得到的。”
她顿了顿,咳嗽了两声,脸色又白了几分:“夜魔死了上千年,残躯一直沉在夜魔海域底下。刚才我捏碎魔珠,残留的气息惊动了它的残躯,才会自主把我们吸进来。”
话说完,少女便不再开口,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个黑色的小鼎,鼎底一接触血色土地,就冒出淡淡的绿烟。
她盘腿坐下,双手结印按在鼎上,显然是要疗伤。周粥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心里的疑惑又冒了出来。
她还是没说,为什么要救自己。
周粥张了张嘴,想追问,可看着少女苍白的侧脸和微微颤抖的指尖,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人家刚救了他的命,现在又重伤疗伤,他再追问,倒显得不识趣了。
“多谢。”周粥最终只憋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夜魔体内格外清晰。
少女的结印动作顿了一下,没睁眼,也没回应,只是鼎上的绿烟更浓了些。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鼎上的绿烟渐渐淡了。
少女睁开眼,抬手收了小鼎,只是眉头依旧皱着,脸色比刚才好了些,却还是透着一股虚弱。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指尖的灵力波动比之前稳定了些,可眼底的疲惫没藏住。
“外伤差不多好了,”她看向周粥,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但伤到根源了,丹田处的灵力耗损太狠,短时间内怕是恢复不了三成。”
周粥没接话,心里却在盘算。
她恢复得慢,是不是意味着自己逃跑的机会更大些?
可没等他细想,少女接下来的话就让他心头一沉。
“我们恐怕短时间内出不去了。”少女说着看了周粥一眼,“那蛇也进来了,想从夜魔体内出去,必须找到它的头颅,那里有夜魔残躯的薄弱点,只有从那里才能破开缝隙。”
她顿了顿,看向周粥:“我需要尽快恢复伤势,不然就算找到头颅,也未必能破开出去的路。”
“采补”两个字瞬间钻进周粥的脑子里。他猛地想起之前听过的阴罗岛传闻。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汗毛全竖了起来,手紧紧攥着血影枪,连声音都有些发紧:“你……你想干什么?”
少女被他的反应弄得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像是在嘲讽,又像是觉得好笑:“你想多了。”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土坡,“你去那边稍远一些的地方帮我护法吧,我疗伤时不能被打扰,尸傀会留在我身边,不会对你动手。”
周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像是蒙大赦一般,连忙点头:“好,好!”他生怕少女反悔,转身就往土坡跑,连青鳞蛇都被他带得慌慌张张地跟在后面。
直到跑到土坡后面,确认自己看不到少女的身影,却能隐约看到尸傀的轮廓,他才停下脚步,靠在土坡上,大口喘着气。
周粥刚平复下来的心跳,没一会儿又乱了。
他先是听到“咚”的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周粥忍不住好奇,顺着土坡的缝隙往外看?
这一看,差点让他吐出来。
只见那具青灰色的尸傀,不知何时躺在了血色土地上,原本紧绷的衣服被拉开,露出关节处泛着冷光的金属连接件。
而少女,正站在尸傀旁边,抬手褪去了身上的黑色外衫,露出里面浅色的内裙。
她的动作很自然,没有丝毫犹豫,仿佛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周粥的脸瞬间涨红,不是害羞,是恶心。
他想移开目光,可眼睛像是被钉住了一样,挪不开。
少女走到尸傀身边,盘腿坐在尸傀的胸口,双手按在尸傀的肩膀上。
下一秒,一股浓郁的绿色尸气从尸傀体内冒出来,顺着少女的指尖往她体内钻。
人与尸傀连在了一起。
那尸气比之前尸傀战斗时散发出的更浓,带着一股腐朽的腥气,连周粥在土坡后面都能闻到,呛得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周粥再看少女,只见她闭着眼睛,脸上的苍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渐渐染上一层红润,连呼吸都变得平稳了些。
她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甚至微微上扬,像是在享受某种舒适的感觉,和刚才的虚弱判若两人。
“这……这是疗伤?”周粥在心里嘀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可从没见过有人靠吸收尸气疗伤,还是坐在尸傀身上吸收。
阴罗岛的手段,果然比传闻里更变态。
绿色的尸气源源不断地从尸傀体内涌入少女体内,尸傀原本青灰色的皮肤渐渐变得有些灰白,像是被抽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而少女的灵力波动越来越强,刚才还虚弱的气息,此刻已经快要赶上她没受伤之前的状态了。
周粥看得心惊。
这疗伤速度也太快了,比他吃最好的疗伤丹都快十倍不止。
可一想到这是靠尸气疗伤,他就觉得浑身发冷。
“难怪她不用采补,”周粥心里暗道,“原来有更变态的法子。”他忍不住又往后退了退,尽量离那股尸气远些,生怕被尸气沾到,污了自己的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