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很完蛋了……
池昭默然地望着逐渐减少的倒计时，心情莫名有些烦躁。
又不是他招来的这货，他只是一个无辜受害者，他怎么知道那人用的是什么血？
啧……原本以为能甩掉她的。
“哼哼，亲爱的你怎么不说话？是在感到遗憾吗？不能甩掉我你一定很失望吧？”
“是。”
他并不否认。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她露出了一副被伤透了心的模样，嘤嘤嘤矫揉造作地内涵他，“明明刚刚才说自己只是好奇真假~”
绿灯适时亮起，他自然地牵住她的手。霎时间，喋喋不休的话噎在了喉咙里，昔和陷入了奇怪的安静。
倾斜的伞遮住了她不存在的影子，她古怪地笑了笑。
嘴角扬得高高的，少女盯着他们交合的手，狐狸眼渐渐弯成月牙，“亲爱的，我会一直喜欢你的。”
从看见他的第一刻，她的胃中就翻涌起难以言喻的、浓烈的饥饿感。
她知道，她喜欢他。
吃掉自己喜欢的人类是恶鬼的天性。
*
“亲爱的，我饿了……”
慢条斯理地吃了口从外面买回来的黄焖鸡，池昭选择性忽略了少女忽高忽低的哀嚎声。
水晶吊灯散发着温暖的光亮，米白色印着简约花花图案的桌布垂落，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他坐在餐桌旁享用着美食，时不时伸手扔开垂到自己身上的头发丝。
在这里要郑重感谢客人们友情赞助的金钱，让他得以好好收拾出租室——原来的家具因为闹鬼事件被主人给扔了大半，现在的桌子桌布什么的都是他新买的。
再一次扒拉开她的头发，池昭无奈道：“你就不能安分一会儿吗？我吃完就去给你找人好不好？”
屋里到处都是她的头发，简直烦不胜烦。
见状，倒挂在吊灯上的少女伸直了胳膊，幽怨地望向他，“那你能不能快点？”
她要饿死了！
松开勾住吊链的双腿，少女像灵活的猫一样在空中翻了一圈稳稳地落到地上。
拍拍身上发皱的红裙子，昔和瞪着他吃饭的样子越看越气。见他始终没有回头搭理自己的意思，便怒从心起，猛地扑在他的背上，不满地啃咬他的脖子。
因为恐吓的意味居多，他没有感觉到疼，但为了照顾某鬼的情绪，池昭空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头也不回地敷衍道：“马上马上……”
仓促地吃完饭，他推开趴在自己身上的巨型“玩偶”，对上她闪烁的眼睛，无可奈何地叹气，“让我收拾一下好吗？”
含糊不清地说了个好，昔和气鼓鼓地悬浮在空中。
虽然她很想偷看池昭换衣服，奈何先前跟他约法三章的时候钻不了一点空子，未经允许不能进他的房间，她是一只很有原则的鬼，干不了这种违背契约的事。
在等待的间隙，一张血淋淋的鬼脸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地板上，用空空荡荡的眼眶看着虚虚坐在桌上的少女，“老大，你真的要插手那件事吗？”
“不然呢？”
少女轻哼两声，晃着小腿，心情颇好地解释道：“都答应好了的~”
哪儿有得了好处不干事的道理？
“既然要跟她干上，那您为啥之前还要帮她？”
挨了昔和一记白眼，她怒其不争地骂道：“蠢货，我这不是当时没想到这么快就跟她对上了。”
当初帮她是因为她命格特殊，在知道她以后必然成为威名赫赫的恶鬼的情况下，昔和当然不介意在她弱小的时候卖她个好。
但现在嘛……
尖锐的指甲抵在唇畔，光线透过身体落在地上映出四四方方的影子，她遗憾道：“只能拜托她看在恩情的份上，乖乖地消失吧~”
*
依旧是熟悉的等待环节，趁着还没到点，他调整好姿势，舒舒服服地倚着灯杆，刷手机。
他有看新闻的习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逃债的原因，池昭发现自己对各种事件有种超乎寻常的敏感。
人物、事件、信息、地址、数字……看过一遍就过目不忘。
［xxx地祥和小区入室杀人案最新进展……经过连续十五天的调查研究，警方发现在王某死的七天前曾跟一位女子有过感情纠纷……警方立即对该女子的身份展开调查，发现该女子（在此后称其为刘某）已在七前天因受到过激刺激，心脏病突发死亡……］
新闻报了一半戛然而止，手机屏幕被按灭。
几位眼熟的男人慢慢走近。池昭认识他们，这几个都是有固定情人的。
随意的瞟了一眼，他双手环抱于胸前，一动不动的立着。有几位衣着风情的女子眼尖，瞧见人过来便立马欣喜地迎上去，嬉笑打闹着被人搂住腰带走。
其中一位在路过他的时候，故意用肩膀猛地撞了他一下，回头很没有歉意的说了声抱歉，红唇勾起，眼底满满的都是挑衅。
池昭：？
他好像没招惹她吧？
青年无意惹事，让她大摇大摆的走了。
今天晚上有熟客也有新客。
甚至还破天荒的来了三位少女。
瞧着年龄不大，兴许才刚成年，身上还穿着某高中的校服——他认出那是本地最好的高中。
其中两个看样子是头一次来这里，神情有些许不自然，眼睛不敢乱瞟，老老实实地低着头走路，另一位则是不停地鼓励她们，好话使劲往外扔。
“哎呀，我们是出来找乐子的，我们是金主耶！给我挺胸抬头走！干嘛扭扭捏捏的！”
“之前的胆量呢？去哪里了？”
冷不丁被拍了一下后背，陈青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无助地仰起头，企图昂首挺胸，但目光触及其他男男女女调笑的眼神和露骨的穿搭后又迅速萎靡下来。
“我我我错了……我真不行。”攥紧同伙的袖子，陈青害羞地躲到她身后嘟囔道：“我只是口嗨而已……”
谁想到她们玩这么大？真来啊！
“没事。”好友安抚地轻拍她的手背，耐心劝说她，“花钱的就是老大，不要害羞，人家穿成这样出来卖都没有害羞，你害羞什么？你看人家酥酥都比你适应的好。”
在两人的轮流鼓励下，陈青终于可以勉强抬头看人了。
怯怯地打量着那些衣着暴露的青年，有位画着妩媚浓妆的女人在她望过去的时还冲她们招手。
硬着头皮飞快地扫视了一圈，陈青忽地愣住了。耳朵爬上一抹红云，她鼓起勇气悄悄抓紧了两人的袖子扯了扯，趴在她俩耳边小声的说：“我有看上的了，那个……”
女孩朝某个方向瘪了瘪嘴，“我一个人害怕，你们能不能陪我去？”
“可以呀，青青你的眼光真好。”好友毫不吝啬地夸她，大踏步走了过去笑嘻嘻地问道：“哈喽哈喽，帅哥约吗？”
“……我不接女客。”
被搭讪的青年微微弯腰和她们平视，几缕青丝垂下遮住半张美人面，凤眼挑起，盈盈流转着动人的水色，朱红的泪痣点在翘起的眼尾下方，为这张本就貌美的脸平添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媚意。
远看已然绝色，近看更觉惊艳。
好友一时呆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为什么不接女客？”
失望的情绪瞬间堆满心头，陈青没忍住出声质问，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不应该这样，太没礼貌了。
“你们还在上高中，来这里干嘛？”青年避开了她的问题，目光掠过她们落到不远处吊儿郎当倚着摩托车的五个男人身上，“快高考了就要以学业为重。”
隐晦的逐客令让陈青有些不满，但她窝窝囊囊的不敢出声，倒是好友不大开心，叫她把背包拿下来，陈青听话的照做了。
好友拉开拉链掏出了一叠钱递到他面前，霸气地问道：“这些够不够？能不能接我们？”
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有什么事是加钱办不到的，巧了，她们这一行人中陈大小姐有的是钱！
“……”
“够。”妖精似的美人忽地一笑，伸手抽了几张随意地塞到风衣口袋里，“你们三个跟我来吧。”
三个人一起吗？这很刺激了？
好友原想拒绝，话还没说出口便感受到袖子正在被拉扯，扭头对上陈青隐含着祈求的目光，“……好吧。”
真是没有警惕心的三个孩子。
他哂笑着直起身子，立起的领口遮住修长纤细的脖颈。因为方才低头的缘故，藏在衣衫里的项链荡了出来，在空中晃悠两圈后服帖地坠在胸口处。
稍纵即逝的银色华光吸引了她的注意，目光追着他起身的动作逐渐往上滑。
他真的好高……
陈青忐忑地抱紧了书包，像只小鸡仔一样跟在他身后。
“怎么突然就想来这种地方呢？”
他的声音也好好听啊……似细雨敲翠竹，叶摇珠落，清清泠泠。
陈青不语，只一味的沉浸在某人的美色里。
“好奇嘛。”好友大大方方地回答了他，“班上男生告诉我们的。他们说自己经常来这边潇洒，我问他们细节，他们不肯说支支吾吾地敷衍我们，但我们实在好奇，所以就结伴一起来了。”
“啧，这个习惯不好，好奇心可是会害死猫的~”
接话的是道女声，撑着油纸伞的少女像是凭空出现般站在前方静静地看着她们，红色衣裙如火焰般热烈，在瑟瑟寒风中舞动。
她神情轻佻，虽然是在回答她的话，目光却始终不离青年的脸，“亲爱的，买五赠三的三个小赠品我可不要。”
“拒收无效。”
好吧。
昔和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
情况貌似有些不对，好友明显有些慌张，她无措地捏紧手机，掉线的脑子终于上号了，“快跑！”
“哎呀，急什么？”原本离她们有几米远的少女瞬移到他们身边，橘子味的香风袭面，她笑盈盈地挥手，手腕处挂着的金铃响个不停。
油纸伞也随之悬浮在她们头顶上方，诡异至极。
“鬼啊——”
陈青发出一声尖叫，眼前一黑扑通一下倒在地上，余下两名女生也是如此。
一直在尾随她们的人见势不妙，掉头就往回跑。
可惜，已经晚了。
在他们看到她的那一刻，就不可能活着回去。
“收尾交给你了，我要先回去睡觉。”
“好哦……祝你好梦，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