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满脚底传来一丝滑腻，像是踩碎了什么软的东西。他没抬脚，低头看去，砖缝里那点湿痕已经不见了，鞋底却沾着一层灰黑的浆。
白小染跳到他身边，尾巴一甩，一道火光扫过地面。火焰贴着砖面爬了一圈，停在墙角那具被压住脑袋的俘虏身前。那人眼珠还在动，盯着他们，嘴唇干裂。
黄大贵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这玩意儿是活的？”
“不是活的，是连着线。”陈小满终于抬起脚，蹲下，把鞋底蹭在一块干净的青石上，“有人在用它听我们说话。”
白小染冷笑一声，“想偷听，就让他们听个够。”她尾巴一扬，火苗直接烧向俘虏脚边的石头。石头炸开一小片，火星溅到那人脸上，他连眼皮都没眨。
“别浪费力气。”陈小满站起身，从怀里掏出那块包着玉屑的布，走到俘虏面前，摊开手，“你们主子花这么大代价炼这东西，肯定舍不得断联系。它现在废了，但他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
俘虏喉咙动了一下，没出声。
陈小满把布重新裹好，塞回衣服内袋，然后伸手抓住那人的衣领，把他从浅坑里拽出来。头撞上断碑，发出闷响。另一人躺在墙角，身体微微抽动。
“我问你，幽冥教要的是什么？”陈小满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楚。
没人回答。
黄大贵走过来，摸了摸那人的脖子，“封言符还在起作用，但我觉得……他们不是不想说，是说不了。”
白小染眯眼，“什么意思？哑巴了？”
“不是哑。”黄大贵指着那人后颈，“你看这儿。”
陈小满凑近，借着月光看清了——皮肤底下有一道细线，像针扎出来的，颜色发紫，正慢慢变深。
“这是烙的？”白小染皱眉。
“不是普通烙印。”陈小满伸手碰了碰，指尖一麻，“是魂印，绑在神识上的。有人在远程控制他们。”
黄大贵点头，“难怪刚才眼球转得那么齐，三息一次，跟报时似的。”
“那就别等他们开口了。”白小染抬手就想用火去烧那道线，“我来逼供。”
“不行。”陈小满拦住她，“直接动烙印会触发反噬，他们脑子里有东西会炸。”
“那你打算怎么办？等他们自己清醒？”
“不等。”陈小满盘腿坐下，手掌贴地，“我试试逆听法。”
他闭上眼，把残存的地灵珠之力沉进土里。掌堂教主令虽然裂了，但碎片还埋在西北角，土里的灵力网没完全断。他顺着那股微弱的波动，往深处探。
黄大贵立刻明白过来，蹲下，双手按地，嘴里发出低频的颤音。几只灰仙从地下钻出，耳朵贴着地面，开始同步传递震动。
白小染站在旁边，尾巴轻轻摆动，随时准备出手。
过了十几秒，陈小满忽然睁眼，“找到了。”
“在哪？”
“就在他们后颈那道线里，有信号进来，很弱，但一直在传。”
“能截吗？”
“不能截，但可以挡。”陈小满咬破手指，在俘虏后颈画了个“隔”字。血刚落下，那道紫线猛地一跳，随即安静下来。
“现在呢？”
“现在他们能说了。”陈小满盯着俘虏的眼睛，“只要他们自己愿意。”
他低头看向那人，“最后一次问——你们要的是什么？”
俘虏眼珠缓缓转动，喉咙里发出“咯”的一声，像是卡住了什么。接着，他张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阵……核心……需命格之物……引门开……”
陈小满眼神一紧，“什么命格之物？”
那人嘴角突然抽了一下，脸上的肌肉扭曲，鼻腔流出两行血。他的眼睛翻白，嘴唇咧开，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不好！”黄大贵往后退了一步。
白小染瞬间扑上前，一条尾巴缠住那人头部，纯白火焰从尾尖涌出，罩住天灵。火焰像一层膜，压住了即将爆开的邪气。
“快问！”白小染咬牙，“撑不了多久！”
陈小满上前一步，盯着那双已经失焦的眼睛，“什么东西？与我命格相关？”
俘虏的身体剧烈抖动，喉咙里挤出两个字：“骨……牌……”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全身一震，口中喷出一团黑雾，整个人瘫软下去，再不动弹。
陈小满后退半步，看着那具尸体。
黄大贵立刻抓起一把盐撒上去，又招呼灰仙拖走，埋进事先挖好的深坑。另一人也被拖走，石头重新压好。
现场只剩三人站着。
白小染收回尾巴，火光熄灭，“骨牌？什么骨牌？”
陈小满没说话，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用笔写下“骨牌”二字，折好放进兜里。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白小染问。
“最后那句话是真的。”陈小满摸了摸后颈，“他在死前那一秒，挣脱了控制，所以才能说出这两个字。”
“可骨牌是什么东西？”黄大贵挠头，“老宅里翻过好几遍了，没见什么骨做的牌子。”
“不一定在老宅。”陈小满抬头看了眼天，“也不一定是明面上的东西。”
白小染皱眉，“你是说……和你奶奶有关？”
陈小满没回答。
黄大贵忽然想起什么，“等等，你奶奶走之前，是不是留了个红木匣子？就放在床底下那个？”
陈小满眼神一动。
“我没打开过。”黄大贵赶紧说，“你当时不让碰。”
“现在可以看了。”陈小满转身就走。
白小染跟上，“你现在回去翻？万一还有人盯着呢？”
“盯就让他盯。”陈小满脚步没停，“他们想知道我会不会信，会不会去找。我现在不去，才中计。”
三人离开香坛旧址，沿着巷子往老屋方向走。
路上没人说话。
回到屋里，陈小满直奔卧室，掀开床板，取出一个褪色的红木匣子。表面有划痕，锁扣生锈。
他用手掰开，里面是一叠泛黄的纸，几根干枯的草，还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白色牌子。
牌子是骨头做的，边缘不规则，像是从某块更大的骨头上敲下来的。正面刻着一个“陈”字，背面空白。
陈小满拿起它，指尖发凉。
“这就是……骨牌？”黄大贵凑过来。
白小染盯着那块牌子，忽然说：“它在吸你的气息。”
陈小满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指正在渗血，血珠刚冒出来，就被牌子吸了进去，消失不见。
他想放手，却发现手指像是被粘住了。
牌子开始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