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撞进黑雾的刹那，柳七爷嘴角一咧，像是早就等着这一刻。他双手猛地一抬，地底轰然裂开，一座通体漆黑的巨炉破土而出，炉身布满扭曲面孔，每一张嘴都在无声尖叫。炉盖掀开，一股腐臭扑面而来，紧接着无数枯手蜂拥而出，指甲尖长得不像人形，直往陈小满脸上抓。
陈小满横剑格挡，掌堂令震得发麻，光罩上裂纹飞速蔓延。一只鬼手擦过他肩膀，布料瞬间焦黑剥落，皮肤火辣辣地疼，像是被滚水浇过。
“这玩意儿吃灵力！”白小染怒吼，九尾展开成墙，狐火织网封住炉口方向。可那鬼手越涌越多，撞在火网上噼啪作响，火星四溅，火网开始发暗。
黄大贵趴在地上喘气，一边抹嘴角的血一边骂：“老蛇精玩这么大阵仗，是想请客烧火锅？还五仙全炖？”
“闭嘴！没看你已经被架上灶了？”白小染回头瞪他一眼，话音未落，炉底猛然喷出幽绿火焰，像蛇信子一样卷向黄大贵。
黄大贵刚想跳开，火焰已缠上腿。他惨叫一声，原地打滚，皮毛焦糊味冲得人睁不开眼。他边滚边喊：“我命不要紧！炉脚！炉脚有根骨头歪了！”
灰仙没动，耳朵抖了抖，下一瞬已贴地窜出。它借一块倒塌的水晶柱掩护，绕到炉侧，前爪狠狠一刨，一根半埋的骸骨支柱应声断裂。炉身晃了晃，倾斜三寸。
就是现在！
灰仙跃起，鼠牙咬住那条连接黄大贵与火焰的骨链，用力一扯——咔嚓！
火焰骤然缩回，黄大贵瘫在地上，浑身冒烟，嘴里还在嘟囔：“……香是香，就是火候猛了点……”
可他自己也清楚，这次真差点成了熟货。
灰仙落地时一个踉跄，尾巴扫过余火，整条毛炸了起来，随即卷曲发黑，露出底下焦皮。它没叫，只是用前爪撑着地面，慢慢退到角落，眼睛死死盯着炉顶。
柳七爷站在炉上，身形已涨到三丈高，肩背顶着穹顶石块，碎石簌簌落下。他低头看着五人，眼里没有情绪，只有饿。
“你们知道‘炉鼎’是什么意思吗？”他声音低沉，却像从四面八方传来，“不是关进去炼丹，是把你们拆了——骨头做柴，魂魄当火引，血肉化汤底。”
陈小满咬牙，掌堂令插进地面，低声念咒。金纹顺着令牌爬上来，缠上手臂，最后在他胸口汇成一道符印。他一掌拍地，金光如涟漪扩散，五人身上同时泛起微光。
“藏好了。”他喘了口气，“先躲一阵。”
白小染指尖划破，血在空中画了个圈，轻声道：“隐形匿踪。”血符燃起一缕青烟，几人身影渐渐模糊。
鬼手扑了个空，开始在原地乱抓。炉内哭嚎更响，像是有千百人在锅里翻腾。
柳七爷冷笑，抬手一按，炉心浮现五道虚影——正是五仙本源所化的人形轮廓。每一具都绑着锁链，缓缓旋转，像是已被标记。
“藏？”他嗤笑，“你们的气息早刻在炉壁上了。只要我还站着，你们就永远是预定菜名。”
陈小满心头一沉。他知道，刚才那道屏障只能遮一时，一旦他们动用灵力，立刻会被锁定。
白小染靠在水晶柱后，九尾收拢，火光黯淡。她瞥了眼黄大贵，后者躺在地上，胸口微微起伏，焦黑的皮毛下还能看见肉在颤。
“喂，老头。”她低声说，“你还记得自己姓啥不？”
黄大贵眼皮动了动：“姓黄，名大贵，祖传算命，童叟无欺……就是上次算错了一回，说自个儿能活到两百岁……”
“那你再算算，咱们还能撑几分钟？”
“不好说。”他咧嘴，露出一口焦黄的牙，“但我知道，再不动手，我就真成炭烤黄鼠狼了。”
灰仙突然抬头，鼻子抽了抽。它抬起前爪，在地上划了两道短痕，又指了指炉底裂缝。
陈小满看懂了。“炉脚不稳，刚才那一撞让它根基松了。如果再来一次……”
“你当它是路边烧烤摊？”白小染打断，“刚才灰仙拼了命才断一条链，现在鬼手更多，靠近就是送死。”
“不一定非得人去。”陈小满盯着掌堂令，忽然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块龟甲残片，“还记得这东西怎么用吗？”
白小染一愣：“你要拿它当炮弹？”
“不，”他摇头，“我要让它替我们走一趟。”
他将龟甲贴在令牌上，金纹立刻缠绕上去，发出轻微嗡鸣。片刻后，一道虚影从龟甲中浮出，竟和他一模一样，连衣角破损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分身？”白小染皱眉，“你什么时候学会这招了？”
“奶奶留的笔记里提过一句。”他握紧令牌，“阴煞之身，可借外物承影。但这玩意儿只能走十步，多了就散。”
“十步够了。”白小染眯眼，“你打算让它冲炉子？”
“不。”陈小满冷笑，“我要让它冲他。”
正说着，一只鬼手突然从柱后探出，直抓白小染后颈。她反手一掌拍碎，可碎屑还未落地，第二只、第三只接连扑来。
“藏不住了！”她低喝，“它们闻到味了！”
陈小满不再犹豫，掌堂令一挥，分身疾冲而出。鬼手立刻调转方向，潮水般扑向那道虚影。
分身奔至炉前，猛地跃起，直扑柳七爷面门。
柳七爷抬手一挥，黑雾涌出，将分身吞没。可就在那一瞬，灰仙再次窜出，借着混乱从侧面逼近，爪子狠狠插进炉底裂缝，用力一掰！
“咔——”
一声闷响，炉体剧烈晃动，一根支撑柱彻底断裂。炉身倾斜，炉盖滑落一半，里面黑焰翻滚，隐约可见无数人脸在火焰中挣扎。
柳七爷怒吼，一脚踩下，将炉压稳。可就在这空档，陈小满已冲出掩体，掌堂令高举，金纹狂闪。
“现在！”他大吼。
白小染翻身而起，九尾全展，狐火凝成一把长刀，直劈炉口。黄大贵勉强撑起身子，张嘴一喷，一团混着唾液和血的秽物砸向炉眼——那是黄仙一族最脏的“唾魂咒”，专破洁净法器。
炉体剧烈震颤，鬼手攻势一滞。
可就在这时，炉心五道魂像同时睁眼，齐齐望向陈小满。
柳七爷缓缓抬头，嘴角裂开，露出森白牙齿。
“你们以为，”他声音平静，“我在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