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清晨,安福里还浸在年味的暖香里,老槐树下已经传来了细碎的响动。李明裹着棉袄推开门,看见张婶正踮着脚往光痕树上挂红绸,绸带在晨雾里飘呀飘,缠着新生的枝丫打了个结;王叔蹲在树旁,手里拿着把小刷子,往树干上刷着清漆,刷过的地方,蓝金相间的螺旋纹亮得更明显了;最热闹的是陈姨,她端着个瓷碗,正往树根周围撒着什么,碗沿沾着的糯米粒掉在地上,立刻引来几只光虫——是光人留在安福里过年的“宠物”,专爱吃地球的粮食。
“小李,快来!”张婶朝他招手,手里的红绸带突然被风卷走,飘飘悠悠落在光轨上。奇妙的是,绸带一碰到光轨的蓝光,竟自己卷了回来,像条认路的小红蛇,乖乖缠回光痕树的枝丫上。“你看这树,通人性着呢!”张婶笑得眼角堆起褶子,“昨儿后半夜我来添灯,看见它的叶子在月光下转圈圈,像在给光轨上的班车指路。”
李明走过去摸了摸树干,光痕树的木质带着点温热,比普通树木更细腻,指尖划过螺旋纹时,纹路会轻轻颤动,像在回应。他想起蒙克埋果核时说的话——这树的根会顺着光轨生长,一边扎在安福里的泥土里,一边沿着光轨蔓延到光盟部落,如今看来,它确实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除夕夜埋的果核,现在已经长到半人高,枝丫上不仅开着红蓝相间的花,还结了几个小小的花苞,苞尖泛着银光,像裹着层星子。
“陈姨,您往树根撒的啥呀?”李明看着瓷碗里的白色颗粒,闻着有淡淡的米香。
“是昨晚剩的八宝饭米粒。”陈姨又撒了一把,“光人说他们的团圆果爱喝光露,我寻思着咱们的粮食说不定也合它胃口,试试呗。”话音刚落,树根处突然冒出几个细小的光须,像小舌头似的卷住米粒,没一会儿就吃了个干净,花苞尖的银光更亮了些。
“成了!”王叔直起身,把刷子往桶里一插,“这树认咱地球的吃食!以后轮流来喂,保准长得比老槐树还高!”
正说着,光轨尽头传来“嗡”的轻响,比往常的班车声更轻快。众人抬头一看,只见辆迷你光车顺着轨道滑了过来,车身上没挂年货,反而插着几支光痕树的同款花苞,驾驶座上坐着个熟悉的小光人——正是年货集上用安眠花换菜馍的那个,背包上还别着小雅送的布娃娃。
“新年好!”小光人跳下车,举起个巴掌大的光牌,上面用歪歪扭扭的汉字写着祝福,“族长让我送‘光肥’来,给光痕树加餐!”他从背包里掏出个透明的小瓶子,里面装着金色的液体,倒在树根处,光须立刻兴奋地扭动起来,树干上的螺旋纹转成了金色的光圈。
“这是用部落的光泉水熬的,”小光人拍拍手,小爪子指着花苞,“再过三天,这些苞就能开‘传送花’,能把你们的东西直接送到部落,不用等班车啦!”
张婶眼睛一亮:“那我明儿把新下的星光蛋放在花里,光人中午就能吃上?”
“对!”小光人点头,突然指着安福里的方向,“我还带了个礼物,在班车后面呢!”
众人跟着他往光轨站走,只见班车货舱里装着个半人高的光藤筐,筐里铺着银闪闪的光丝布,上面躺着几只毛茸茸的小家伙——像缩小版的巨镰蛛,却长着对透明的翅膀,翅膀扇动时会洒下蓝盈盈的光粉。
“这是‘光邮蛛’,”小光人抱起一只,小家伙亲昵地蹭着他的手心,“它们认识光痕树的味道,能顺着光轨送信,比班车还快!你看这只,”他指着翅膀上有个红点的,“它专门给张婶送信,因为闻过星光蛋的味儿!”
张婶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光邮蛛立刻张开翅膀飞过来,落在她的掌心,光粉沾在手上,凉丝丝的像抹了薄荷。“哎哟,这小玩意儿真机灵!”她笑得合不拢嘴,“赶明儿我给它缝个小布袋,让它给光人捎糖包吃!”
李明看着光邮蛛在光轨上盘旋,翅膀的光粉在空气中画出细小的光痕,突然意识到,光痕树的意义远不止“照亮光轨”。那些花苞会成为新的传送点,光邮蛛能架起更灵活的联络网,而它扎根的泥土里,已经混进了地球的糯米粒和异世界的光泉水——就像两个世界的痕迹,在树的年轮里拧成了一股绳。
接下来的几天,安福里的人都在忙着和光邮蛛“认亲”。王叔给每只光邮蛛的翅膀上做了标记,用的是他最拿手的烙铁,烫出的螺旋纹遇光会发亮;陈姨给光邮蛛缝了迷你布袋,布料上印着她画的笑脸,说是让光人收到信时能开心;小雅则教光邮蛛认路,拿着不同的东西引诱它们——用巧克力喂的那只,每次送信都会先去超市绕一圈,惹得老板直笑。
三天后,光痕树的花苞果然开了。传送花比普通花朵大两倍,花瓣层层叠叠,中心有个旋转的光涡,像个迷你的光轨入口。张婶试着把一篮星光蛋放在花里,刚松手,蛋篮就被光涡吸了进去,没过半个时辰,光邮蛛就带回了光人的回信,信是用光粉写的,画着一群光人举着蛋欢呼,旁边还画了个大大的笑脸。
“太方便了!”王叔举着个木盒,里面装着他新做的迷你斧头,“我把这个送给蒙克,让他知道咱地球的手艺又精进了!”他把木盒放进传送花,光涡转得更快了,隐约能听见远处传来光人惊喜的呼喊。
李明坐在光痕树下,看着村民们围着传送花忙碌,光邮蛛在光轨上飞来飞去,翅膀的光粉织成了张透明的网。他想起刚穿越到异世界时,自己像颗孤独的光球在黑暗里摸索;而现在,安福里的红灯笼和光盟部落的蓝光缠在一起,地球的粮食喂饱了异世界的树,光人的光邮蛛带着地球的糖包飞向远方。
“李哥,你看!”小雅举着封信跑过来,是光人用传送花送来的,信封上贴着片光痕树的花瓣,“蒙克说,部落的光痕树也开花了,他们把烤光兽放在花里,咱们中午就能收到!”
李明接过信,指尖的白光轻轻碰了碰花瓣,花瓣突然展开,露出里面的光字:“光痕树的根说,它在安福里的泥土里尝到了甜味,在部落的光土里闻到了烟火气,这两种味道混在一起,才是最好的养分。”
他抬头看向光痕树,新的花苞正在鼓起,阳光穿过枝叶,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无数只眨动的眼睛。那些光斑里,能看见张婶的笑容、王叔的斧头、陈姨的糖包,还有光人举着星光蛋欢呼的模样——这些琐碎的、温暖的画面,正在光痕树的年轮里,刻下新的印记。
而光轨的尽头,隐约传来了光盟部落的欢笑声,和安福里的喧闹混在一起,被风一吹,竟像首没歌词的歌,轻轻落在光痕树的新芽上,催着它长得更高、更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