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辰的问题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小满心中漾开层层涟漪。
“你相信……‘约定’能够跨越时间和空间的阻碍吗?”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缥缈的认真,那双总是含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深邃得像夜空,牢牢锁定了她,仿佛这个答案对他至关重要。
林小满的心脏莫名一紧。跨越时间和空间的约定?这不正是她此刻处境的真实写照吗?她从现实世界穿越到这个游戏世界,算不算是某种极端意义上的“跨越”?那她和这个世界的“约定”又是什么?完成游戏?活下去?还是……别的?
她的沉默和细微的表情变化似乎被苏逸辰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捉摸的光,嘴角那抹习惯性的笑意又悄然浮现,只是这次似乎多了些别的意味。
“看来……林同学似乎对此深有感触?”他微微歪头,语气重新带上了那熟悉的、略带调侃的试探。
林小满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差点暴露了真实情绪,连忙低下头,掩饰性地摆弄着手中的素描本:“我、我只是觉得……学长这个问题太深奥了……像哲学命题……我脑子笨,想不明白……”
她试图用笨拙和逃避来蒙混过关。
苏逸辰看着她发红的耳尖和慌乱的手指,笑了笑,没有再追问下去,仿佛刚才那个深刻的问题真的只是一时兴起的感慨。
“随口一问而已,不用有压力。”他语气轻松地转移了话题,目光重新落回那幅画上,手指轻轻拂过画框中少女湿润的眼角,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视,“只是觉得,有些执念,或许真的能穿透很多东西吧。”
他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林小满说的。
【叮——】
【日常任务:临摹一幅《星空下的哭泣少女》油画(局部:少女的眼睛)(1\/1)已完成。】
【奖励发放中……】
【获得:[苏逸辰的笔触] x1(备注:蕴含微妙情感),洞察力+1(临时),[朦胧的共鸣]状态(持续效果:对特定情感波动感知小幅提升)。】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确认任务完成。那个【朦胧的共鸣】状态让她心里有些异样。
“好了,不耽误你‘学习’了。”苏逸辰退后一步,恢复了那副优雅学长的姿态,仿佛刚才瞬间的深沉和试探只是幻觉,“慢慢画,注意体会光影。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画室找我。”
他朝林小满笑了笑,转身离开了画廊,背影挺拔而从容。
林小满却久久无法平静。苏逸辰最后那句话,那个关于“执念”的说法,还有他抚摸画作时那种珍视的神情……都让她觉得,这幅画背后绝对隐藏着故事,而且可能与她,与这个世界的秘密息息相关。
她看着素描本上那双被修改后有了些许神采的眼睛,心里乱糟糟的。
又在画廊里磨蹭了一会儿,她才收拾东西离开。刚走出艺术学院大楼,准备找个地方吃点东西,一个纸飞机突然从旁边飞来,精准地撞在了她的额头上,然后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林小满:“……”今天是怎么了?竟遇到这种突然袭击?
她捂着微痛的额头,疑惑地捡起那个纸飞机。纸张就是最普通的笔记本内页,上面用歪歪扭扭的、仿佛小孩子写的字迹,潦草地写着一行字:
【小心“约定”。那是甜蜜的陷阱,也是永恒的枷锁。】
没有署名。
但这字迹……和之前收到的那张“别去画室”的警告纸条,完全不同!
不是同一个人写的!
林小满的心猛地一沉。又一张匿名警告!这次是针对苏逸辰提到的“约定”!
是谁?到底是谁在暗中观察着她,并不时发出警告?是友是敌?
她猛地抬头四下张望。放学时间,校园里人来人往,学生们说说笑笑,没有任何人看起来可疑。
她捏着那张纸条,只觉得它像一块烫手的山芋。这些警告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善意提醒,还是故布疑阵,想把她引向更深的混乱?
她失魂落魄地走到食堂,没什么胃口,只要了一碗清汤面。坐在角落里,她拿出那张纸条,反复看着那行字。
“甜蜜的陷阱”、“永恒的枷锁”……这形容听起来就让人不寒而栗。苏逸辰口中的“约定”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有人这样形容它?
她想起凌夜的冷漠和命令,苏逸辰的温柔和试探,夏阳的热情和提醒,星轨的谜语和警告……还有那本诡异的笔记,那口不存在的棺材,那直接响在脑中的低语……
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和危险得多。她就像一颗被投入漩涡中心的石子,被各方力量拉扯着,却完全看不清方向。
吃完面,她心情沉重地往宿舍走。经过图书馆前的广场时,她看到星轨独自一人坐在喷水池的边缘,低着头,手指在空气中缓慢地划动着,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鬼使神差地,林小满走了过去。
她站在星轨面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了那张写着警告的纸条,递到他眼前,试探性地问:“星轨同学……你……知道这个吗?”
星轨缓缓抬起头,琉璃色的瞳孔空洞地聚焦在纸条上,然后又移开,望向喷起的水花。
“墨水……流淌……在不同的河流……”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梦呓,“警告……可能来自过去……也可能来自未来……可能为了拯救……也可能为了……毁灭……”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林小满脸上,那双总是没有焦距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怜悯的光芒。
“信任……需要代价……怀疑……也需要代价……”他歪了歪头,像是在思考一个难题,“你的‘钥匙’……正在吸引……所有的‘锁’……”
说完这些,他不再理会林小满,重新低下头,继续他无声的划动,仿佛刚才什么都没说过。
林小满站在原地,捏着那张纸条,只觉得星轨的话非但没有解开她的疑惑,反而让她更加迷茫和不安。
所有的“锁”?指的是凌夜、苏逸辰他们吗?还是指别的?
她心事重重地回到宿舍楼下,正准备上楼,却发现管理员阿姨又站在了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眼熟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牛皮纸文件袋。
“林小满同学,又有你的‘快递’。”阿姨把文件袋递给她,表情有些古怪,“今天是怎么了,找你的人这么多?刚才还有个没穿校服、戴着帽子的男人在附近转悠,好像也在打听你呢,看着怪怪的。”
没穿校服?戴帽子的男人?打听她?
林小满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她立刻联想到那两张笔迹不同的匿名警告!
她急忙接过文件袋,也顾不上道谢,快步冲回房间,反锁上门。
她颤抖着撕开文件袋的封口。
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用长焦镜头偷拍的,画面有些模糊晃动,但依然能看清——
那是凌夜和苏逸辰!
他们两人竟然站在学院后山那片禁止入内的偏僻树林里,面对面地说着什么!
凌夜的表情依旧是惯常的冷峻,但眉头紧锁。而苏逸辰脸上那惯有的温和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极其严肃凝重的表情。
两人之间的气氛,绝非简单的“风纪委员长与美术社长”或者“家族对头”那么简单!
照片的背面,用和第一张警告信相同的、冰冷锐利的笔迹,写着一行小字:
【他们都知道。他们都在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