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骨头断裂的脆响,在狭窄的巷子里听着格外渗人。
黄毛混混疼得五官都挪了位,抱着手腕子在地上打滚,嚎得跟杀猪一样。
剩下几个小混混都被这一手给震住了。
他们是地痞流氓,平日里仗着人多欺负欺负老实人还行,真碰上陆承这种从深山老林里练出来的硬茬子,一个个腿肚子都开始转筋。
陆承站在那儿,身上那股子煞气还没散。
他眼神冷漠地扫过剩下几个人。
“滚。”
就一个字。
几个小混混如蒙大赦,架起地上那个还在哀嚎的黄毛,连句狠话都没敢放,屁滚尿流地跑了。
巷子里重新安静下来。
江雪缩在墙角,衣衫凌乱,头发跟鸡窝似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和惊恐。
她看着那个如同天神下凡一般挡在她面前的男人。
高大,英俊,充满力量。
这本来……应该是她的男人。
如果当初她没有嫌弃他是猎户,如果她没有去勾搭林知平,现在被他护在身后的,是不是就是自己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悔恨跟嫉妒就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
她挣扎着扶着墙站起来,理了理头发,努力想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
“陆承哥哥……谢谢你救了我……”
她声音颤抖,眼波流转,想去拉陆承的袖子。
陆承却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厌恶地往后退了一大步,直接避开了她的手。
他转身,大步走到江然身边,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圈。
“吓着没?”
声音温和得跟刚才判若两人。
江然摇摇头,目光越过陆承,落在江雪身上。
那眼神很平静,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同情怜悯,就像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这种无视,比打骂更让江雪难受。
“江然!你少在那儿假惺惺!”
江雪受不了这种刺激,尖叫起来,“你现在心里肯定乐开了花吧?看到我落得这个下场,你满意了?”
“我有什么好满意的?”
江然淡淡地开口,“路是你自己选的,人是你自己做的。你落得什么下场,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从兜里掏出两张大团结,走到江雪面前,弯腰放在地上。
“这是爸让我给你的。”
“他说,这是江家给你的最后一点体面。”
“拿上钱,走吧。不管是去找你亲生父母,还是去别的地方,以后别再回这儿了。”
那两张崭新的票子,在脏兮兮的地面上显得格外刺眼。
江雪死死盯着那钱,指甲抠进了墙缝里,抠得生疼。
她想有骨气地把钱撕了,扔回江然脸上。
可她不能。
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肚子饿得咕咕叫,要是没这钱,她可能真得去要饭。
尊严在生存面前,一文不值。
她颤抖着手,捡起了地上的钱。
“江然,你给我等着。”
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总有一天,我会把今天受的屈辱,加倍还给你!”
江然没理她,转身拉起陆承的手。
“我们走。”
江默也跟了上来,三人头也没回地走出了巷子。
只留下江雪一个人,攥着那二十块钱,在阴暗的巷子里,哭得歇斯底里。
出了巷子,外面的阳光正好。
“想什么呢?”
陆承捏了捏她的手心,掌心粗糙的茧子磨得她有点痒。
“没想什么。”
江然仰起头,冲他灿烂一笑,“就是在想,咱们得赶紧回去了。那二十件裙子的订单还等着我呢,这可是咱们作坊的大生意!”
回到村里,天已经快黑了。
牛车上拉回来的大包小包,又一次引起了村民们的围观。
特别是那一匹匹颜色鲜亮的的确良布料,看得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眼睛都直了。
“哎哟,然然这是真要干大事啊!”
“这么多好料子,得做多少衣裳啊?”
江然笑着跟大家打了招呼,指挥着江默把东西搬进屋。
这一晚,江家小院的灯亮到了很晚。
江然把买回来的布料按照订单上的要求,分门别类地整理好。
红的、蓝的、碎花的……堆满了半个炕头。
“然然,这么多活,你一个人干得过来吗?”
刘桂芝看着这一堆布料,既高兴又心疼,“要不妈帮你裁吧?妈虽然不会用那个洋机器,但剪刀还是使得顺溜的。”
“不用了妈,这料子滑,不好剪,万一剪坏了还得赔钱。”
江然拒绝了母亲的好意,“您就帮我管好作坊那边的生产,别让皂块断了货就行。这边我自己能行。”
她坐在缝纫机前,深吸一口气,踩下了踏板。
“哒哒哒……”
清脆的机器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是为了那二十个沉甸甸的承诺。
也是为了证明给所有人看,她江然,不只是会做皂块。
陆承站在院子里,听着屋里传来的机器声,久久没有离去。
他看着窗户上映出的那个忙碌的剪影,手里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到了手指都没发觉。
三个月。
江卫国的话像一座大山压在他心头。
光靠打猎,确实给不了她安稳的生活。
她那么优秀,那么能干,像一只即将展翅高飞的金凤凰。
他不能做那个折断她翅膀把她困在笼子里的人。
他得追上她。
甚至,要飞得比她更高,才能为她遮风挡雨。
第二天一早,江然刚起床,就发现院门口放着一筐洗得干干净净的野果子,上面还带着露水。
陆承人却不见了。
“陆承呢?”
她问正在喂猪的江默。
“进山了。”
江默头也没回,“他说去办点事,过几天回来。”
“办事?办什么事?”江然心里一紧。
“没说。”
江默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他带了干粮和铺盖。”
带了铺盖?
这是要在山里过夜?
江然的心悬了起来。
深山老林里危险重重,他伤才刚好没多久,怎么能这么乱来?
是不是因为她爹那番话?
江然咬了咬嘴唇,心里又气又急,还有满满的心疼。
这头犟驴!
等他回来,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她强压下心头的担忧,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裙子的制作中。
这二十条裙子,关系到她在村里的信誉,更关系到她服装事业的第一炮能不能打响。
五天后。
江家小院成了整个村子最热闹的地方。
第一批预定的裙子,做好了。
王小琴第一个冲进院子,当她看到江然手里那条为她量身定做的红格子连衣裙时,激动得嗓门都劈了叉。
“我的天!这也太好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