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纫机......
她回收了缝纫机,换了陆承一条命。
她一点都不后悔。
可现在,作坊要开发新产品,她也想给家里人做几身像样的衣服,缝纫机是顶顶要紧的东西。
亲情值要从头攒,不知道要攒到猴年马月。
江然的目光在那个木头架子上转了又转,心里慢慢有了个谱。
第二天,她特意换了身体面点的衣裳,跟家里人打了声招呼,就直奔镇上的日化厂。
李卫东听她来了,立马丢下手里的活,乐呵呵把她请进办公室。
“江然同志,你可是我们厂的大功臣!!稀客稀客!!”
“李厂长,您太客气了。”江然被他夸的有点不好意思,直接说了来意。
她先把新产品,也就是蜂蜜皂跟洗发皂的构想仔细说了一遍。
李卫东听的两眼放光,一拍大腿,“好!!这个想法好!!江然同志,你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总能想出这些旁人想不到的好玩意儿!”
“我寻思着,要做这些新东西,光靠我们作坊那几口大锅,怕是有点跟不上。”江然顺势就说了自己的“难处”,“而且,我还想给咱们的皂块做个好看的布袋子包装,这样送人也体面。可我们作坊,连台缝纫机都没有......”
她话说一半就停了,一脸为难的瞅着李卫东。
李卫东是什么人?那可是人精里的人精。
他一听就懂了。
“多大点事儿!!”他大手一挥,豪爽的说,“我们厂里库房正好有几台替换下来的旧缝纫机,虽然旧了点但拾掇拾掇还能用!我做主,先借一台给你们作坊用!也算我们厂支持地方生产了!”
“真的?!那可太谢谢您了李厂长!”江然惊喜的站了起来,脸上全是感激。
事情办的异常顺利。
江然从厂里出来,心里跟开了花似的。
她看了看天色,还早。
鬼使神差的,她的脚就不听使唤的朝着村西头的方向走去。
她告诉自己,她是去看看陆承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了。
对,就是探望伤员没别的意思。
可越是走近那个熟悉的小院,她的心跳就越厉害。
到了门口,她却发现院门虚掩着,里头安安静静的一个人都没有。
他不在家?
伤还没好利索,跑哪儿去了?
江然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失落还有点担心。
她在门口站了半天,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家。
刚走到自家院门口,她就看呆了。
只见她家院墙外那棵老槐树下,一个高大挺拔的影子正靠着树干,安静的站着。
不是陆承又是谁?
他好像站了很久了,脚边落了一地的烟头。
看到她回来,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刷一下就亮了,跟黑夜里点了火把一样。
他掐灭手里的烟,迈开长腿,几步就走到了她面前。
“你...”
“你...”
两人又一次同时开了口。
江然的脸颊不受控制的又烧起来了。
“你...你伤还没好,怎么下床了?”
她抢先开口,语气里带着点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嗔怪。
“没事。”陆承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等你。”
江然的心漏跳了一拍。
“等我干什么......”她的声音小的跟蚊子叫一样。
陆承没说话。
他只是把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
他手里提着一个用干净的粗布包着的东西,方方正正的不知道是啥。
他把那东西往前一递。
“给你的。”
江然愣愣的接过来,手里沉甸甸的。
她好奇的打开布包。
里头是一个用木头做的,有点糙但打磨得很光滑的木盒子。
她打开盒子。
一股甜腻的香气瞬间就钻进了她的鼻子。
只见那木盒子里,整整齐齐码着一块巨大的金灿灿的蜂巢。
那蜂巢的每一个孔洞里都灌满了粘稠的琥珀色蜂蜜,在夕阳下闪着勾人的光。
“蜂蜜......”江然惊喜的叫出了声。
他竟然......还记得她问过蜂蜜的事。
他伤的那么重,竟然还想着这事。
江然的心里像给什么东西塞满了,又酸又胀,眼眶都有些发热。
“还有这个。”
陆承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不由分说的塞进了她手里。
江然打开一看,又愣住了。
那是一块新新的带着染料味的碎花布。
是供销社里卖的最好的那种料子,颜色鲜亮摸着也软和。
“你...你买这个干什么?”江然不解的问。
陆承的眼神不自在的往旁边瞟,耳根处又悄悄的红了。
“看你...衣服旧了。”
他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
江然看着手里的花布,再看看眼前这个嘴笨得要死却用最实在法子关心她的男人,突然就笑了。
那笑跟这漫天晚霞一样,灿烂得晃眼。
第二天一大早,江然就让江默赶着牛车,去镇上把那台“借”来的缝纫机给拉了回来。
当那台擦得锃光瓦亮的蝴蝶牌缝纫机被抬进江家小院时,刘桂芝跟江卫国的眼睛都直了。
“我的天爷!这...这就是缝纫机?”刘桂芝围着那台机器摸了又摸,稀罕的不行。
“然然,这...这真是李厂长借给咱们的?”江卫国还有点不敢信。
“是啊,爸。”江然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李厂长说,这是支持咱们作坊搞生产,等咱们赚了钱,再还给人家。”
她把缝纫机搬进了自己屋,小心的安放在哥哥江默给她打的那个木头架子上,尺寸正好严丝合缝,跟量身定做似的。
江然看着眼前的缝纫机,心里火热。
她先是小心翼翼的拿出陆承送来的那块蜂巢蜜。
她把蜂蜜挤出来,过滤掉杂质,然后按照自己脑子里琢磨了好多遍的方子,开始试做第一批高端产品——蜂蜜滋养皂。
忙活了一上午,把几块实验品倒进模具里晾着,江然才把目光投向了那块陆承送的碎花布料。
那块布颜色鲜亮图案也好看,是这个年代最时髦的款式。
江然把它在身上比了又比,脑子里一下冒出一百个样子。
她关上房门,拉上窗帘,在昏暗的屋子里踩动了缝纫机的踏板。
“哒哒哒......哒哒哒......”
清脆有节奏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屋里响起,像是新日子的开头曲。
江然的手跟有魔力一样。
画样裁剪再缝合......
上辈子在服装店打工时学到的那些技巧跟这辈子脑子里莫名多出来的那些新潮的设计给完美融到一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