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姨,你演得也很好。”
秦寿的声音很轻,很温和,不带丝毫波澜。
可这句话,却像是一柄无形的天锤,狠狠砸在了潘瑾怜即将崩碎的神魂之上。
演?
自己豁出性命,自毁道基,拼死为他抢夺一线生机,在他看来,只是一场……表演?
一股难以言喻的、极致的羞耻感,混杂着被彻底看穿的狼狈,轰然冲垮了她所有的防线。
她想起了自己之前护食的霸道,想起了自己抱着他时的那份决绝,想起了自己对赵无极吼出的那句“我的人”。
现在回想起来,那哪里是什么不容侵犯的宣示。
那不过是一个小丑,在舞台上自以为是的滑稽独白。
而那个被她捧在手心,以为是自己此生唯一珍宝的男人,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观众。
潘瑾怜身体剧烈地一颤。
她想避开秦寿的注视,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被毒瘴和反噬重创的身体,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只能任由那道平静的视线,将自己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剥得干干净净。
秦寿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手上,还捏着那颗从赵无极那里“拿”来的四品解毒圣药,碧心丹。
这颗足以让金丹修士打破头颅去争抢的保命至宝,在他手中,就如同街边捡来的一颗石子。
“咔嚓。”
一声轻响。
在潘瑾怜呆滞的注视下,秦寿就那么随意地,用两根手指,将那颗碧绿色的丹药,直接捏成了齑粉。
暴殄天物!
换做平时,看到这一幕的潘瑾怜绝对会心疼到滴血。
可现在,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
秦寿没有停下。
他伸出另一只手,并指如剑,在自己的食指指腹上轻轻一划。
没有伤口出现。
但一滴金中带紫,散发着鸿蒙初始气息的血液,却从他的指尖缓缓渗出,悬浮在半空。
那滴血出现的瞬间,整个溶洞内残留的最后一点点煞气,都被净化得干干净净。
秦寿屈指一弹。
那滴神圣、霸道的血液,精准地落入了碧心丹的粉末之中。
“滋滋……”
药粉与血液接触,瞬间发出轻微的声响,碧绿色的粉末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紫金色光晕,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磅礴生机,从中散发出来。
做完这一切,秦寿才将那混合了自己血液的药末,亲自、轻柔地送入了潘瑾怜的口中。
药末入口即化。
潘瑾怜甚至来不及感受那是什么味道。
下一秒。
轰!
一股她此生从未感受过的、磅礴而温和的生命洪流,在她体内轰然炸开!
这股能量,霸道而又温柔。
它没有丝毫的冲突,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奇经八脉。
她那因为强行催动禁术而濒临破碎的金丹,在这股能量的冲刷下,上面的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
那些侵入她体内的化血毒煞,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被这股紫金色的能量洪流彻底湮灭、净化!
她受损的经脉,干涸的丹田,枯萎的生机……
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
一切伤势,尽数复原!
不!
这已经不是复原了!
潘瑾-怜能清晰地“看”到,自己那颗重新变得圆润光华的金丹,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坚韧!上面甚至缭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紫金色气流!
她那原本已经触摸到金丹六重巅峰的修为瓶颈,此刻,竟然出现了明显的松动迹象!
随时都有可能,一步跨入金丹七重!
“这……这是……?”
潘瑾怜感受着体内的翻天覆地的变化,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是什么神丹妙药?
就算是传说中九品仙丹,也绝不可能有如此逆天的功效!
这已经超出了她对丹药,乃至对天道的理解范畴!
秦寿没有解释。
他做完这一切,便站起身,又走到了另一边昏迷不醒的柳如烟身边。
如法炮制。
同样是捏碎一颗不值钱的丹药,同样是滴入一滴自己的血,同样是轻柔地喂下。
很快,柳如烟那张苍白如纸的脸蛋,也迅速恢复了红润。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也悠悠转醒。
醒来后的柳如烟,和潘瑾怜一样,茫然地感受着自己体内前所未有的充盈与强大,陷入了深深的呆滞。
秦寿这才重新走回到潘瑾怜的面前。
他再次蹲下身,凝视着她的眼睛。
“你赢了。”
他缓缓开口。
“所以,这是给你的奖励。”
轰隆!
潘瑾怜的心防,在这一刻,被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彻底击溃。
羞耻、震撼、庆幸、后怕、崇拜……
所有复杂的情绪,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乌有。
赢了?
原来,自己拼上性命的疯狂,在他眼中,不是一场笑话。
而是一场……他设置的考试。
自己……通过了。
并且,得到了他的……奖励。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他那张干净到不染尘埃的脸,看着他那双仿佛能洞穿万古的眼睛。
她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对他行一个最标准、最卑微的大礼。
可秦寿只是伸出一只手,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让她动弹不得。
潘瑾怜的所有动作都停住了。
她放弃了挣扎。
她缓缓地,低下了那颗在整个合欢宗都无比高傲的头颅。
用一种嘶哑、颤抖,却又无比虔诚的音调,吐出了两个字。
“主人。”
秦寿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扶起潘瑾怜,然后转身走向那滩属于赵无极的脓水。
他隔空一抓,一个沾染了血污的储物袋自动飞入他的手中。
神识探入。
里面的东西不少,但大多是些秦寿看不上眼的灵石和法宝。
他很快从中找到了两样特殊的东西。
一块非金非玉的黑色令牌。
令牌入手冰凉,上面刻画着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上古符文,像是一只闭合的狰狞眼瞳,散发着一股隐晦而强大的气息。
这东西,与魅心长老身上的气息截然不同,指向一个更深、更未知的势力。
除了令牌之外。
储物袋的角落里,还静静地躺着一张残破的兽皮地图。
地图的材质很古老,上面用朱砂标记的路线,七弯八拐,最终指向一个地方。
合欢宗,禁地。
而且,是禁地深处一个从未被典籍记载过的区域。
秦寿将两样东西不动声色地收起。
他转过身,看着已经搀扶着站起来,正痴痴望着自己的潘瑾怜和柳如烟。
游戏,好像变得更有趣了。
真正的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