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新小组议事厅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悬浮在中央的那份散发着不祥暗紫色光芒的玉简——一份由“天庭监察司”联合“诸天星象阁”多位资深鉴证仙师联合出具的《关于张文韬仙官灵力本源异常波动暨与域外心魔能量同源性分析报告》。
报告的内容触目惊心。
它用大量晦涩难懂的仙法术语和看似严谨的数据图表，“论证”了一个核心观点：在我于南天门施展“科学驱魔阵”时，残留的阵法核心能量波动，与域外心魔的本源魔气，存在高度同源性！其相似度，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九十二点七！
报告进一步“推测”：这种程度的同源性，绝非偶然沾染或短暂接触所能形成，极有可能源于更深层次的本源联系。换言之，我张文韬的力量根源，很可能与域外心魔同出一脉！
报告最后，用加粗的、血红色的仙篆写道：
“据此初步鉴定结果，有充分理由怀疑，仙官张文韬或与域外心魔存在未知之密切关联。其此前种种作为，包括但不限于以奇异手段（科学）解决天庭难题、立‘新天道’等，其真实动机与最终目的，亟待彻查！建议立即暂停其一切职务，隔离审查！”
“放他娘的祖罗睺屁！”老陶第一个爆发出怒吼，声浪震得屋顶簌簌落灰，“这帮瞎了眼的老梆子！他们怎么不说是俺老陶吞了心魔才有的同源波动？主人是为了救他们才动用的阵法！”
敖丙龙爪捏得咯咯作响，额角龙鳞因愤怒而微微张开：“监察司……诸天星象阁……这些地方早就被旧神势力渗透成筛子了！这份报告，根本就是他们早就准备好的杀招！”
苏浅面沉如水，指尖快速划过几块辅助分析的光幕：“报告本身做得极其‘专业’，数据半真半假，引用的都是高阶仙法理论，很难从技术层面立刻找到致命破绽。而且，他们选择在这个时间点抛出，正是我们舆论反击刚有起色，人心最容易被煽动的时候。”
我静静地听着，心中那片冰冷的怒意，反而奇异地平复了下来。
原来在这里等着我。
一份看似权威、数据“翔实”的伪证。
直接将我与域外心魔画上了等号。
将我所有的功绩，都扭曲成了阴谋的铺垫。
将我立下的新天道，打成了魔道篡权的旗帜。
好手段。
真是好手段。
这比单纯的污蔑和离间，要致命得多。
“主人！不好了！”文文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声音带着哭腔，“外面……外面来了好多天兵天将！还有监察司的仙官！说……说是奉玉帝谕旨和监察司令，请……请主人去‘澄心殿’接受问询！”
澄心殿？那哪里是问询的地方，那是天庭用来审讯重犯、剥离魂魄探查记忆的森严殿宇！
议事厅的大门被一股巨力推开，强烈的天光涌入，映出门口密密麻麻的身影。
为首者，正是监察司的司主，一个面容古板、眼神锐利如鹰隼的老者，他手持一枚散发着凛冽寒气的玉帝令牌，身后跟着数十名气息强悍、身披重甲的天将，以及数位手持各种探查法器的仙官。
“张文韬！”监察司主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奉玉帝旨意，监察司令，现怀疑你与域外心魔入侵一事有重大关联，请即刻随我等前往澄心殿，配合调查！如有抗旨，视同叛逆，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敖丙一步挡在我身前，龙威勃发，与那天将们的杀气撞在一起，空气中爆出无形的火花，“谁敢动我兄弟！”
老陶更是直接现出部分饕餮真身，凶煞之气冲天而起，对着门口龇牙低吼：“谁敢上前一步，俺老陶先吞了他！”
革新小组的其他成员也纷纷亮出兵器法宝，护在我周围，与门外的天兵天将对峙，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敖丙！老陶！退下！”我沉声喝道。
“文韬！”敖丙急道。
“退下！”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这是命令！”
我不能让他们为了我，真的背上“叛逆”的罪名，那正好给了对方剿杀我们的借口。
我推开挡在身前的伙伴，一步步走到门口，目光平静地看向那监察司主：“司主，我可以跟你们走。但我需要提醒你，也提醒你背后的人，伪造证据，构陷功臣，玷污新天道，这个代价，你们未必承担得起。”
监察司主眼神闪烁了一下，但依旧面无表情：“是否构陷，调查之后自有公论。带走！”
两名天将上前，想要给我戴上禁法镣铐。
“不必。”我淡淡瞥了他们一眼，那眼神中蕴含的一丝新天道法则的威压，让两名久经沙场的天将动作一僵，竟不敢强行上前。
我整理了一下因为连日忙碌而有些褶皱的衣袍，昂首挺胸，主动向外走去。
“我自己会走。”
走出议事厅，外面的景象让我心中一沉。
原本正在参与重建工作的许多仙官、力士、甚至是一些异兽，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远远地围观着。他们的眼神，充满了震惊、恐惧、怀疑、幸灾乐祸……复杂难明。
“看！果然被抓了！”
“我就说嘛，他那套东西来路不正！”
“新天道？我看是魔道才对！”
“亏我之前还那么崇拜他……”
“闭嘴！张主任不是那样的人！”也有支持者试图反驳，但声音很快被更多的质疑和恐慌淹没。
谣言，加上这份“权威报告”，如同最恶毒的催化剂，彻底点燃了恐慌和对立。
我看到之前还对我们表达过支持的一些中间派仙官，此刻眼神躲闪，悄悄后退，仿佛生怕与我们扯上关系。
我看到一些基层仙官脸上露出的茫然和不知所措。
信任，在这一刻，变得如此脆弱。
“文韬！”苏浅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轻轻说了一句：“稳住家里，等我回来。”
然后，我便在监察司仙官和天兵天将的“簇拥”下，朝着那座象征着审讯与镇压的澄心殿走去。
沿途，越来越多的神仙被惊动，从各自的府邸、宫阙中走出，默默地注视着这支队伍。
目光如刀，切割着空气，也切割着人心。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张文韬是幕后黑手，布局百年只为篡夺三界”的剧本，已经在无数人心中上演。
而我，从拯救世界的英雄，变成了即将被公开审判的“魔头”。
路，很长。
也很安静。
只有天兵天将沉重的脚步声，和周围那无声却震耳欲聋的质疑。
在我被带入澄心殿那沉重、冰冷的大门时，我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我努力想要改变的天庭。
风雨欲来。
不，风雨已至。
而且，是冲着我一个人来的灭顶风暴。
澄心殿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巨响，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光线和声音。殿内，只有几盏幽蓝色的魂灯在摇曳，映照着墙壁上冰冷的符文和中央那座散发着剥离神魂气息的“问心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