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宝殿，肃穆庄严。今日的朝会，气氛比往日更加凝重压抑。革新派与旧神集团泾渭分明地站立两侧，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连日来的舆论战、述职大会的正面冲突，以及暗中愈演愈烈的资源人才争夺，终于将矛盾彻底摆上了台面。
紫薇仙尊一改往日深沉，率先出列，手持玉笏，声音沉痛而凛然：“陛下！臣，弹劾革新督办使张文韬！”
来了！我心中一凛，知道这场御前对决无可避免。
“张督办使自持圣眷，行事酷烈，以所谓‘绩效考核’之名，行党同伐异之实！搅乱各部司正常运转，致使仙心惶惶，怨声载道！更兼滥用职权，结交龙宫，豢养凶兽，其心叵测！长此以往，天庭秩序崩坏，纲常不存，恐生大患！臣恳请陛下，罢黜其职，严加查办，以正视听！”
一番话，铿锵有力，直接将我钉在了“破坏秩序、结党营私、心怀不轨”的耻辱柱上。他身后，一众旧神仙卿纷纷附议，声势浩大。
压力，如同实质般向我压来。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我身上，有担忧，有审视，有幸灾乐祸。
我深吸一口气，出列躬身，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陛下，紫薇仙尊所言，纯属污蔑构陷！”
“臣推行革新，乃奉陛下旨意，持御赐金令行事！所为一切，皆有数据为证，有实绩可查！御马监天马更健，蟠桃园外围生机勃勃，月老牵线错配大减，此乃搅乱秩序，还是提升效能？龙宫献宝助我治理相柳，饕餮老陶屡立战功，此乃结党营私，还是团结一切可团结之力？”
我目光扫过那些附议的旧神，声音提高：“至于仙心惶惶？惶惶者，可是那些占着位置不做事、混吃等死、阻碍天庭进步之徒？若因此等人物惶惶，便是我革新司的功绩，而非罪过！”
“臣恳请陛下，明察秋毫！革新的脚步，绝不能因既得利益者的阻挠而停滞！”
文文适时地将早已准备好的、记录着各项试点成果和旧神部门效率低下证据的数据水幕，呈现在大殿中央。铁一般的数据，与我掷地有声的反驳相互印证。
朝堂之上，顿时吵成了一锅粥。革新派据理力争，旧神集团拼命反驳，中立派噤若寒蝉，左右为难。
端坐于九龙宝座之上的玉帝，始终沉默着，面容隐藏在朦胧的祥光之后，看不清表情。直到双方争论渐歇，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够了。”
仅仅两个字，让整个凌霄宝殿鸦雀无声。
玉帝的目光先是落在紫薇仙尊身上：“紫薇爱卿，尔等所言，不无道理。革新之事，确需循序渐进，顾及稳定。张爱卿年轻气盛，行事或有急切之处。”
紫薇仙尊微微躬身，眼中闪过一丝得色。
然而，玉帝话锋一转，又看向我：“然，张爱卿所言，亦非虚妄。天庭积弊已久，效能低下，确需猛药去疴。其所行之事，数据翔实，功绩显着，天道亦曾嘉奖，此乃事实。”
我心中微动，玉帝这是……各打五十大板？
果然，玉帝接下来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测。
“革新司督办使之职，关系重大，不可轻废。然，为免行事过于酷烈，引发动荡，特旨：革新司后续推行新政，凡涉及四品以上仙官任免、核心部司流程变动，需经凌霄殿议事半数以上通过，方可施行！”
“另，紫薇仙尊所虑，亦是为公。特命紫薇仙尊兼领天庭风闻使，有监察百官、风闻奏事之权，可直奏于朕！”
两道旨意一下，满殿皆惊！
这看似是各打五十大板，限制了我的权力（重大事项需议事通过），也给了紫薇仙尊更大的权柄（风闻奏事）。但深究下去……
凌霄殿议事，旧神势力盘根错节，半数通过何其艰难？这确实给我的革新套上了笼头。
但紫薇仙尊的“风闻使”，听起来权力很大，可“风闻奏事”本身就不是需要实证的权力，更像是一种监督和威慑，并未直接干涉行政。玉帝给了他面子，却没给他实质插手革新事务的刀把子。
更重要的是，我和我的革新司，保住了！核心职能和试点成果，得到了玉帝的再次确认！
“陛下圣明！”我和紫薇仙尊几乎同时躬身领旨。
我心中明了，玉帝并非是和稀泥，他是在平衡！他需要我用革新这把刀去切割腐肉，但又不能让这把刀太快太锋利，脱离他的掌控，甚至引发天庭内战。他同样需要紫薇仙尊等旧神势力来制衡我，避免我尾大不掉。
这是帝王心术，也是维稳之道。
朝会在一片微妙的气氛中结束。
走出凌霄宝殿，紫薇仙尊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不再是最初的杀意，也不是茶会时的冰冷，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将其视为平等对手的审视，以及一丝被玉帝巧妙平衡后的不甘。
“张督办使，好自为之。”他淡淡说了一句，拂袖而去。
他麾下的那些仙神，看着我的眼神也复杂了许多，少了几分轻视，多了几分忌惮。玉帝的“平衡”，无形中抬高了我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一个需要陛下亲自出手制衡的对手。
革新派的同仁们围了上来，神色间既有庆幸，也有忧虑。
“督办使，陛下此举……”
我摆了摆手，制止了他们的话，目光扫过巍峨的凌霄殿：“陛下自有深意。至少，我们赢得了继续下去的资格，也看清了真正的阻力在哪里。”
文文低声道：“根据‘万界枢机’推演，玉帝的平衡策略，短期内会让我们与旧神的冲突从明面转向更深的暗处，但整体改革进程，在陛下的默许下，仍会缓慢推进。”
“这就够了。”我沉声道，“我们要的，就是这‘缓慢推进’的空间！只要方向是对的，慢一点，稳一点，未必是坏事。”
巨灵神挠挠头：“俺听不懂那些弯弯绕，反正组长你说咋干就咋干！”
老陶打了个饱嗝：“就是，能动嘴就别动手，能动嘴……呃，俺还是喜欢动手。”
我看着他们，心中温暖。有这些伙伴在，前路再难，又何惧之有？
回到革新司，我立刻召集核心成员。
“玉帝的平衡，对我们而言，是挑战，也是机遇。”我分析道，“挑战在于，我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大刀阔斧，需要更讲究策略，更注重团结大多数。机遇在于，玉帝需要我们来制衡旧神，只要我们不触及他的底线，不引发不可控的动荡，他就会在一定程度上支持我们。”
“接下来，我们的策略要调整。”
“第一，深耕现有试点，做出更亮眼的成绩，将基础打牢，让质疑者无话可说。”
“第二，放缓向核心部司扩张的步伐，转而向那些旧神控制力较弱、但同样重要的技术性、服务性部门渗透，比如司雨部细化单元、星辰轨迹测算处等。”
“第三，加快‘技术培训学院’的建设，大力培养我们自己的基层人才，这是我们的根基！”
“第四，”我目光锐利，“加强对旧神势力动向的监控，尤其是紫薇仙尊新得的‘风闻’之权，需小心应对。”
玉帝各打五十大板，看似限制了双方，实则划下了新的跑道。接下来的竞争，将更加考验智慧、耐心和实力。
“表面上的战争结束了，”我望着窗外翻涌的云海，轻声道，“但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