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上的风波被强行压下,并未大规模扩散开来。但在天庭高层,尤其是革新派与旧神集团之间,紧张的气氛几乎凝成了实质。
清源仙君在被严密控制下,吐露了所知的一切。果然是由紫薇仙尊的心腹出面,以其道侣性命相胁,逼他下毒。至于那支弑神箭,来源则更加神秘,清源仙君并不知晓,只猜测是紫薇仙尊动用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底蕴。
证据链依旧不完整,无法直接扳倒紫薇仙尊这棵参天大树。玉帝的态度依旧暧昧,只是下旨严查,并加强了天庭的守卫,似乎在维持着那脆弱的平衡。
张文韬没有再去凌霄殿争吵,他知道那没有意义。他将精力放在了内部整顿和老陶的疗伤上。
老陶吞下的那支弑神箭极其麻烦,其中蕴含的毁灭性能量不断侵蚀着他的饕餮本源。即使以龙宫的极品灵药和张文韬结合现代医学理念设计的“仙元疏导阵法”双重作用下,也只能勉强将其暂时封印在老陶的丹田深处,无法根除。老陶大部分时间都陷入沉睡,依靠自身强大的生命力慢慢磨灭那丝毁灭意志。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张文韬独自在办公室内,对着光幕上不断滚动的数据流,推演着彻底解决老陶隐患的方案,以及下一步应对旧神集团的策略。窗外仙云流转,星河低垂,却驱不散他心头的阴霾。
旧神的狠辣超出预期,内部的背叛更是让他警醒。信任一旦出现裂痕,修复起来何其艰难。他揉了揉眉心,感到一丝疲惫。这条革新之路,比他想象得更加艰难险阻。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文文怯生生地飘了进来,手里还抱着一块玉简。
“文文?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张文韬收敛心神,温和地问道。
文文将玉简放到桌上,用神识传递信息:“组长,我……我整理了从天庭建立之初到现在的所有异常能量波动记录,发现……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哦?”张文韬拿起玉简,神识沉入。文文作为最早觉醒的异兽之一,其天赋能力就是信息收集与整理,堪称活体数据库。她整理的东西,绝不会无的放矢。
玉简内是海量的数据和分析图表。文文重点标注了几个时间点,以及对应的三界能量背景辐射的细微变化。
“你看这里,”文文用神识指引着,“大约三千年前,也就是上一次仙魔大战末期,魔道败退,道祖亲自出手封印魔祖罗睺于归墟之地。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三界能量趋于平稳。”
“但是,”文文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从大约五百年前开始,归墟之地周边的能量背景辐射,开始出现极其微弱,但持续不断的……增强。尤其是最近几十年,增强的幅度和频率,都在缓慢提升。”
张文韬看着那几乎微不可察,但确实存在的上升曲线,眉头紧紧皱起。背景辐射的异常增强,往往意味着核心封印的能量正在外泄,或者……被内部的某种力量主动汲取、冲击!
“还有其他佐证吗?”张文韬沉声问。
“有的。”文文又调出一些零星的记载,“近五百年来,归墟附近星域,偶尔有巡逻天兵报告听到低语幻听,心神不宁。还有一些靠近归墟的小世界,开始出现灵气异常流失、生灵性情变得暴戾的迹象……但这些都被当作个别现象,没有引起重视。”
零散的线索被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
就在这时,张文韬手腕上的一个微型监测器发出了轻微的“滴滴”声。这个监测器连接着老陶病房的生命体征和能量波动传感器。
张文韬心中一紧,立刻起身:“老陶那边有情况!”
他瞬间来到为老陶特设的疗伤静室。只见躺在阵法中央,身形恢复常态的老陶,此刻眉头紧锁,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
张文韬和跟进来的文文屏住呼吸,仔细倾听。
那呓语断断续续,夹杂着痛苦的低吼,仿佛来自梦魇深处,又仿佛源自被封印在他体内的那支弑神箭所携带的某种古老印记:
“……魔……祖……”
“……罗……睺……”
“……醒……了……”
三个字,模糊,却如同三道灭世雷霆,轰击在张文韬和文文的心头!
魔祖罗睺!
那个在上古时期掀起无边浩劫,几乎颠覆三界的恐怖存在!道祖合身天道才勉强将其封印的混沌魔神!
他……即将苏醒?
老陶的梦呓,是因为体内弑神箭的气息引动了冥冥中与罗睺同源的力量感应?还是饕餮这种上古凶兽的本能,感知到了某个沉睡巨物的醒来?
张文韬站在原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之前所有的担忧——与旧神的斗争、内部的背叛、改革的阻力——在这三个字面前, suddenly显得如此渺小和可笑。
如果魔祖罗睺真的即将破封,那么整个三界面临的,将不是权力斗争,而是一场波及所有生灵的存亡之战!
他猛地抬头,看向窗外无垠的星空,目光仿佛投向了那遥远、黑暗、吞噬一切的归墟之地。
“传令下去,”张文韬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革新小组,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所有对外行动暂缓,资源向战力提升和情报收集倾斜。”
“另外,以我的名义,起草一份最高机密级别的报告,直呈玉帝……内容,关于归墟封印异常,以及……魔祖罗睺苏醒的可能性评估。”
文文用力地点点头,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和责任感而微微发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张文韬走到窗边,负手而立。夜空中的星辰依旧璀璨,但他却仿佛看到了那星光背后,隐藏着的、即将席卷一切的混沌暗潮。
“山雨欲来风满楼……”他轻声自语,“而这风,已经吹来了归墟的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