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老大的话像一块冰,砸在众人心头,激得小李和同事老张一个激灵。
“不、不是人?”
小李结结巴巴地重复,脸上的惊恐还未褪去,
却又混入了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船家,这……这都民国了,早就不兴封建迷信那一套了!
那明明就是个人影,还在动呢!怎么能见死不救?!”
老张虽然心里也发毛,但他走南闯北,
听过些水路上的古怪传闻,
此刻见船老大和那对年轻男女(东方泽清和柳莺莺)都异常镇定,
尤其是那对男女,脸上虽有凝重,却无太多惊诧,
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隐隐觉得事情或许真不简单。
他拉了拉小李的胳膊:“小李子,少说两句!听船家的!”
然而,热心肠加上年轻气盛,让小李的血直往头顶涌。
眼看那水下的“人”还在徒劳地(在他看来)挥动手臂,
而船却越行越远,一股热血冲昏了他的头脑。
“你们不救!我救!”
他猛地吼了一声,竟真的就要往船舷上爬,作势要跳下汹涌的黄河!
这一下,可把所有人都吓得不轻!
“哎哟!使不得!后生!你给我回来!”
船老大脸色骤变,也顾不得撑船了,
一个箭步冲过来,枯瘦却有力的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拽住小李的后衣领。
“别跳!危险!”
东方泽清也同时出手,一把按住小李的肩膀,
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柳莺莺更是吓得惊呼出声。
被两人死死拉住,小李挣扎的动作一滞,
急促地喘息着,眼睛还死死盯着水下那模糊的方向。
船老大见他暂时安定,喘着粗气,又急又怒地吼道:
“你个憨娃!你要救人?行!老子让你看个清楚!
你看清楚了再决定跳不跳!”
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似是愤怒,又似是无奈,
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东方泽清也沉声道:“兄台,冷静些,凡事眼见为实,看真切再说。”
柳莺莺也颤声劝道:
“这位大哥,黄河水深流急,底下情况复杂,贸然跳下去太危险了!”
小李被几人按住,又听他们这么说,
那股冲动劲儿稍稍退去,但依旧梗着脖子:
“看就看!那明明就是个人!”
船老大见状,不再多言,咬咬牙,
竟小心翼翼地操控着长篙,让原本要远离的木船,
缓缓地调整方向,朝着那水下黑影的位置稍稍靠近了一些。
但他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仿佛那水下有什么无形的界限,绝不敢逾越。
木船缓缓移动,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小李和老张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片浑浊的河水。
东方泽清目光锐利,柳莺莺则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河水翻滚,泥沙俱下。
随着距离的拉近,阳光偶尔穿透浑浊的水体,那水下黑影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
那确实是一个人形!
但……那绝不是一个活人,甚至不像一具正常的浮尸!
只见它直挺挺地矗立在河底淤泥中,双脚仿佛焊死在那里,
任凭激流冲刷,岿然不动。
它的身体异常浮肿,皮肤被水泡得惨白溃烂,
如同腐烂的冬瓜,上面布满了一道道诡异的、深可见骨的裂痕和坑洞。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脸——
它没有嘴唇!裸露着两排森白的、沾满泥沙的牙齿,
形成一个永恒凝固、狰狞可怖的“笑容”!
它没有眼皮,
一双巨大而浑浊的眼球直接暴凸在外面,
瞳孔扩散成死寂的灰白色,却仿佛能穿透浑浊的河水,
死死地锁定着船上每一个活人,
那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冰冷、仇恨与绝望,
仿佛要将所有人的灵魂都拖入这冰冷的河底陪葬!
它的头发如同水草般稀疏,黏在腐烂的头皮上,随着水流诡异地飘动。
那之前看到的“挥动手臂”的动作,
此刻看得更真切——那根本不是求救,
而是它的手臂关节被水流冲击,
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姿势缓缓摆动,透着说不出的邪门和诡异。
“呃……”小李再也说不出半句话,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刚才那股救人的热血早已被彻骨的冰寒取代。
他双腿一软,要不是东方泽清和船老大还架着他,他几乎要瘫倒在地。
老张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连连后退,
后背重重撞在船帮上,脸上写满了骇然与后怕,
哆哆嗦嗦地指着水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柳莺莺早已吓得闭上了眼睛,死死抓住东方泽清的胳膊,身体微微颤抖。
唯有东方泽清,虽然眉头紧锁,眼神凝重到了极点,但还能保持镇定。
他清晰地感受到那“立尸”身上散发出的浓郁死气和怨念,
那是一种经过河水常年浸泡和某种特殊条件催化后形成的极阴煞气!
“看清楚了吗?!后生!”
船老大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厉喝,
“还要跳下去救吗?!”
小李拼命摇头,牙齿咯咯作响,吓得魂飞魄散。
“都坐稳抓牢了!”
船老大猛地大吼一声,不再多看那立尸一眼,
用尽全身力气,长篙狠狠插入水中,双臂肌肉贲张,
驾驭着木船,如同离弦之箭般,
飞快地驶离这片诡异的水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