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守护者契约
那声音不是在耳边响，是直接落在心板上，沉甸甸的。石头只觉得脑袋里“嗡”了一下，像是被丢进了一口古老的钟里，四周都在回荡。
他张了张嘴，喉咙有点干，发出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契约？什么契约？我……我只是个普通小子，胳膊不知怎么就这样了。”
他下意识想去摸自己那石头胳膊，指尖触到冰凉坚硬的表面，心里也跟着一凉。
祭坛上，磐石长老眼眶里的暗金漩涡微微流转，石头只觉得一股温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拂过全身，像是在探查，又像是确认。随即，那苍老的心念再次传来，带着一种历经无尽岁月的疲惫与沉淀。
“普通？不。血肉或可凡俗，但印记做不得假。”那股心念微微一顿，仿佛在整理跨越太久的记忆，“吾等，乃上古‘磐石族’。生于斯，长于斯，魂灵与大地脉动相连。”
石头屏住呼吸，听着那古老的心念在脑海中铺开画卷。
“亘古之年，清浊失衡，魔物自秽浊中滋生，荼毒生灵。有大道之主，号‘玄微’，叶清玄、亦是汝之师林风。其秉天地清正之气，持《玄微净世法》，欲涤荡寰宇。”
磐石长老的精神波动里，隐约透出一丝如同岩石被阳光烘暖般的温度，那是对一段辉煌过往的模糊追忆。
“道主仁厚，非以力压服，而寻天地同心者。吾磐石一族，心性质朴，根基深厚，得道主青眼。遂，全族与道主立约，歃血为盟，魂灵相系。此乃‘守护者契约’。”
“印记，”长老的心念着重落在石头左臂上，“便是契约之凭，亦是荣耀与责任之证。吾族世代，皆为道主最忠诚的壁垒，直至……最后一刻。”
那心念中的暖意迅速消退，被一种深沉的、如同山体断裂般的悲怆与沉寂取代。石头仿佛看到了无尽的硝烟，崩塌的山河，以及一个个在狂潮中毅然挡在前方，最终化为冰冷碎片的岩石身影。
“道主陨落，契约本应随之沉眠……直至汝之出现。”
石头心跳得厉害，他抬起沉重的左臂，不敢置信地看着这曾经带给他无尽恐惧和痛苦的石头手臂：“可我……我这手……”
“汝之心性，赤诚未琢，近乎吾族初生之石，无垢无瑕。”长老的心念如同溪流，缓缓渗透，“此地浊气深重，侵蚀万物。然，道主虽陨，其一丝净化天地、守护秩序的不灭真意，仍残存于天地间，与浊气相克相生。”
“汝受浊气侵蚀，本应血肉枯竭而亡。然，汝血脉深处，或因先祖，或因某种未知机缘，潜藏着极其微薄、甚至吾等此前都未曾察觉的……契约印记之种。”
磐石长老的精神力聚焦于那石化手臂：“浊气侵蚀为引，道主残存真意为薪，意外点燃了这枚深埋的‘种子’。汝之左臂石化，非是诅咒，而是沉睡的守护者血脉，在生死关头被强行唤醒，以石躯抵御消亡，保汝性命。是劫，亦是缘。”
石头呆呆地听着，这一切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倒霉，是得了怪病，却没想到，这痛苦的根源，竟牵连着上古的盟约，牵连着师父……林风的前世！
“师父……前世是叶清玄……”他喃喃道，猛地抬头，看向祭坛上那古老的存在，“长老，您知道我师父？他……他现在……”
磐石长老的暗金目光似乎穿透了他的身体，落在了那冥冥中的因果线上。
“汝师之魂，并未完全湮灭。”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石头脑海中炸开。他浑身一震，眼睛瞬间瞪大了。
“其残魂与不屈意志，散落于天地清浊本源交汇之地——‘源海’。”
希望如同野火，瞬间燎遍了他全身每一寸血肉。师父……还有救！
但长老接下来的心念，又让这火焰遭遇了寒流。
“然源海浩瀚，非界非域，无垠无涯，乃是法则与意念的归处。寻常手段，乃至通天修为，亦难觅其踪，如同凡人欲从瀚海中寻回一滴特定之水。”
刚刚燃起的希望被巨大的茫然冲淡，石头急切地问：“那……那该怎么办？谁能找到他？”
磐石长老的目光，重新落回石头身上，那目光沉重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唯身负守护者契约，且与逝者因果纠缠至深者，可成为‘引路人’。”
长老的心念一字一句，敲打在石头的心上。
“汝左臂之印，便是信标。汝心中师徒之谊，便是牵引之索。”
它微微停顿，那暗金色的漩涡仿佛能窥见未来艰险的冰山一角，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凝重。
“然此路，九死一生。源海非善地，混沌无序，意念风暴可撕碎神魂，沉沦其中便将万劫不复。汝，可愿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