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方舟内摇曳,却远不足以驱散笼罩的阴霾。林启和熵核那规律但缓慢的复苏迹象,固然振奋人心,但时间不等人。墙外,“静默哨兵”凝聚的古老威压与日俱增,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随时可能漫过堤坝;光海本身的“评估”目光也依旧冰冷地悬于头顶,无人知晓下一轮考验何时降临。
奥格斯格看着能源读数在0.8%附近艰难徘徊,又看了看医疗舱监测屏上那条缓慢起伏的曲线,眉头拧成了死结。按照这个速度,林启的苏醒恐怕需要数月甚至更久,而他们,很可能连几周都撑不到。
“太慢了!”他最终忍不住,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我们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就这么干等着!”
他的目光扫过指挥中心内忧心忡忡的众人,最终落在哈里斯博士和埃兹拉身上。“我们之前能用意志连接帮他打开大门,现在……能不能再用同样的方法,加把劲,把他从那个鬼地方拉回来?!”
这个提议让所有人心中一凛。上一次意志连接的风险还历历在目,多位志愿者至今未能完全恢复,林启本人更是濒临崩溃。再来一次?而且是在他状态刚刚有所起色的情况下?
“风险……极大。”哈里斯博士声音干涩,“指挥官的意识现在如同刚刚凝结的冰面,任何外界的强烈冲击,都可能使其再次碎裂,甚至……彻底沉沦。”
“但缓慢的复苏等于死亡!”奥格斯格低吼道,眼中布满血丝,“墙外的哨兵不会等我们,光海的考验不会等我们!我们必须赌一把!用我们所有人的意志,为他构筑一个足够坚固、足够温暖的‘港湾’,加速他的回归!”
埃兹拉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奥格斯格将军所言,并非全无道理。先觉者典籍中曾有记载,强大的集体意志,在某些特定环境下,确能滋养和引导受损的灵识。但前提是……这股意志必须纯粹、坚定,且目标高度统一。任何一丝杂念、犹豫或恐惧,都可能适得其反,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看向奥格斯格,看向赵岩,看向在场每一位核心成员:“你们,准备好承担这份风险,并将这份决心,传递给方舟的每一个人了吗?这需要绝对的信任,以及……毫无保留的奉献。”
指挥中心内一片寂静。每个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不是一次简单的投票,而是要将自己的灵魂重量,再次压在那脆弱的天平上。
赵岩第一个抬起头,眼神坚定:“我同意。指挥官为我们付出的够多了,现在,该我们了。”
哈里斯博士深吸一口气:“为了生存,为了未来,值得一试。”
一位位将领、科学家、部门主管,相继表态。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沉甸甸的承诺。
“好!”奥格斯格环视众人,重重点头,“那就干!召集所有能参与的人,进行第二次意志连接!这次,我们的目标不是开门,是——唤回我们的领袖!”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这一次,响应者远超上一次。不仅仅是出于生存的渴望,更是源于对林启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与牵挂。士兵、工程师、学者、平民……无数人自发地聚集在指定的连接区域外围,即使无法直接接入,他们也希望能用自己的一份信念,汇入那即将形成的意志洪流。
临时连接中心再次启动,规模更大,准备也更充分。奥格斯格、赵岩、哈里斯、埃兹拉等核心成员依旧作为主导节点,更多的志愿者作为辅助节点接入。
当连接启动的瞬间,远比上一次更加庞大、更加凝练的意志洪流,如同决堤的星河,携带着方舟内数千人最纯粹的期盼、最坚定的信念、以及对未来的无限渴望,跨越了物质的界限,涌向了林启那深陷意识之海的微弱光点!
这一次,没有混乱,没有冲突。这股意志洪流在埃兹拉的引导和林启自身复苏趋势的吸引下,变得异常温和而有序。它没有强行冲击,而是如同温暖的洋流,缓缓包裹、浸润着林启那残存的意识核心,为他构筑起一个抵御深层意识严寒的庇护所,并将方舟面临的危机、同伴们的期盼,清晰地传递过去。
医疗舱内,监测仪器发出了刺耳的尖鸣!
林启的脑波活动以前所未有的幅度剧烈震荡,那条原本缓慢起伏的曲线瞬间变成了狂乱的峰值!他的身体在维持装置中剧烈颤抖,仿佛正在经历一场灵魂层面的风暴!
他胸前的熵核,光芒暴涨!不再是微弱的呼吸般明灭,而是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炽烈!乳白色的光辉几乎要透体而出,那道愈合的裂痕在强光下仿佛彻底消失,整个熵核仿佛活了过来,与林启的脑波频率完美同步,甚至……在引导和稳定着这股狂暴的精神能量!
“稳住!他在吸收!他在融合!”哈里斯博士盯着数据流,激动地大喊。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握着拳头,在心中无声地呐喊、祈祷。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是一瞬。
那狂乱的脑波峰值,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开始逐渐收敛、放缓,最终……稳定在了一个远比之前活跃、强劲、且充满生机的节律上!
林启身体的颤抖停止了。
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开始快速转动。
紧接着,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那双紧闭了不知多少时日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初时,眼神还有些许迷茫和恍惚,仿佛刚从一场无比悠长而深刻的梦境中归来。但很快,迷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了无尽信息与磨砺后的、锐利如星辰般的清明!他的目光扫过医疗舱的天花板,仿佛能穿透层层装甲,看到外面那汇聚的意志洪流,感受到每一位同伴的心跳。
他缓缓地、尝试性地动了动手指,然后是手臂。尽管依旧虚弱,但那动作中蕴含的力量感,与之前昏迷时的无力截然不同。
他抬起手,轻轻按在胸前那光芒渐趋稳定、却依旧温润有力的熵核之上,感受着其中澎湃而熟悉的能量流转,嘴角勾起一抹疲惫却无比真实的、带着释然与决心的笑容。
他转过头,目光透过观察窗,与外面激动得几乎要落泪的奥格斯格、赵岩、哈里斯、埃兹拉等人一一对视。
无需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回来了。
而几乎在他意识彻底回归,熵核光芒稳定下来的同一瞬间——
嗡!!!
一股远比之前“矛盾之镜”更加庞大、更加恢弘、仿佛源自光海本源的意志,如同苏醒的巨神,缓缓降临,笼罩了整个方舟!
一个平静、古老、不带任何感情,却蕴含着无可抗拒力量的声音,在所有人的意识深处同时响起:
【个体意识‘林启’与规则造物‘熵核’深度链接确认。】
【文明核心节点已激活。】
【‘熔炉’最终阶段考验——‘文明烙印’,现在开始。】
【展现你们的价值,或者……归于虚无。】
林启的苏醒,并非危机的结束,而是……最终审判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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